第五章 润物无声
我爸和妈妈的审美几乎是一致的,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受到我爸的影响,他认为女孩子就该长发、长裙,所以对于我近期造型的变化他也是非常的不满意,但是只要我说是为了工作,他反而会说我妈:“现在孩子的实习考核最重要,其它倒是其次,你不要不分轻重,拿这些小事烦她。”以此来显示出他作为男人的大局观,显得他思想境界要高于我妈妈。
早餐时,我和老爸说:“爸爸,你单位同事或者你的朋友谁如果有纠纷、有案子可以介绍给我吗?”
我爸抬眼瞧了我一眼,“你现在水平不行,介绍给你你也办不了,你可别给我打脸了。”
他们就是这样,其实挺矛盾的,一面希望我能成为大律师,一面却又不相信我有能力,我妈妈忙在旁边附和说:“纯纯,你现在主要就是多学习,办案子的事得慢慢来。”
永远的“慢慢来”!
我咽下嗓子眼里的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段时间我有深刻的感受,最好的学习就是实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再多法条都不如真真实实的办一个案子。跟师傅办案的确是能学到一些东西,但总归是一切都是顺着人家的思路走,我觉得还是得自己独立办几个案子才能快速的、真正的成长起来。”
老爸皱起眉头,“你现在实习呢,怎么办案子,给你你也办不了。”
妈妈想了想,说:“要不就介绍给你师傅吧,这样的话,她能带着你办案,给她介绍案子,她还能对你好点儿。”
我摇摇头,说:“我前段时间替我师傅参加一个会议,我认识一位安染律师,她人很好,业务能力也强,我跟她聊过合作的事,案子挂她的名字,具体工作由我来做,代理费我们两人平分,这样,我得了钱,办了案子,还能跟着她学习学习。”
我又说:“虽然我师傅很厉害,但律师的办案思路都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不能仅局限于我师傅那一种思路和风格里,我应该多接触不同的律师,多跟一些优秀的律师学习。”
我这是积极向上,要求进步,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呢?
妈妈看向老爸,老爸握着筷子,沉思片刻,说:“你师傅如果知道了……这样不好吧。”
我说:“安染律师嘴很紧的,我们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事。”
前世,我就认识安染,她人美心善,还邀请我去他们律所执业,她说:“白纯,一个律师给别人当助理是无法真正成长的,你完全有能力独立办案的,这事虽然一开始可能有点儿难,但总是要有这个过程的。”可惜那时我没有听她的话,闻歆是邓计公司的法律顾问,我为了能有理由见邓计,和邓计约会方便,也为了所谓的“稳定”,实习期一过就直接给闻歆当了助理。
安染那个律所此时虽然还是籍籍无名,但没过两年就会大律云集,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律所,我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实习期一过我就去安染的律所。
老爸没再说话,我知道,他没有反对,这事就大约有谱了。
说完这事,我又提出想买车,老爸马上反对,“路上太乱,你胆子又小,遇到突发情况你都得慌,你开车是肯定不行。”
我早就预料到了,前世,我到死也没买车,那时我也是认同老爸的话,我认为自己根本不适合开车,所以从来也不提这事。
我说:“爸爸,上次我师傅让我去给当事人送材料,我在外面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还中暑了,如果我有车,我坐在车里等就不会中暑了。以后,我还会有很多开庭、会见的事,可能要去很多比较偏远的地方,如果没有车,我来回不方便不说,如果去早了需要在外面等,我没有地方呆,刮风下雨,飘风扬雪的天气,那怎么办呢?我师傅也说过我很多次,一个律师如果没有车,当事人会想这个律师连个车都没有,是不是不赚钱啊,然后就会推测这个律师的业务水平不行,根本不会跟我谈。”
我说话可能我的父母不会听进去,但我妈妈“迷信权威”,闻歆在她印象里是一位很厉害的律师,她非常相信闻歆说的话,而我爸,他很虚荣,最怕的事就是别人会瞧不起我们一家人。
妈妈跟老爸说:“对啊,现在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看手表、看包包、看车子、看穿着打扮。知道的,咱们是怕女儿不安全才不给她买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没钱呢,你看那些穷的兜里没两块钱的人都开着车呢,咱们女儿以后当大律师,整天打车的确是不像个样子。”
老爸沉吟片刻,说道:“周末去4S店给女儿看车去。”
符禺学习很刻苦,为了让他能更专心复习,我私下悄悄跟黄律师说:“黄律师,符禺最近有点儿事比较忙,您有什么活儿就告诉我,我来帮他做吧。”
黄律师是个中年妇女,人很温和、朴实,她笑眯眯的说:“好好,我知道了。”
闻歆有一次看到我在帮符禺整理案卷,她脸子一下子就沉了,“小白,有时间多用在学习上,别年纪轻轻就长恋爱脑。”
我点点头,“好的,闻律师。”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她没有刻意把我推向邓计,还帮他骗我他是单身,我可能还会认为她这番话是好意。
没几天律所里就有传言说我和符禺在谈恋爱,符禺在茶水间遇到我,他的脸蓦的涨红了,一层羞涩、尴尬和愉快混合起来的复杂表情,闪过了他那黝黑的眼珠。他盯着我,用舌头润了润嘴唇,慢吞吞的开了口:“小白,最近所里有咱俩的谣言……”
我笑笑,“天天都有谣言,有什么稀奇。”
“你不介意?”他小心翼翼的问,观望着我的神情。
我看着他,“符禺同学,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复习考试,实习考核,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我看你还挺闲的,还有时间关心那些捕风捉影的事,要不案卷你自己整理?”
“不不不,我挺忙的。”他仓促的,转身就往茶水间外走,一面走,一面很快的说了句:“我去学习了。”他逃出茶水间,很快的消失了。
我捧着咖啡杯,仍然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我要和符禺谈恋爱吗?我摇摇头,摇掉了脑子里的符禺的影子。
符禺的确是个好人,我也感恩前世他对我的帮助,可是我不能因为感动和感恩就跟他在一起,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了,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有所改变,那么符禺是不是也会变呢?
前世的我不爱前世的他,这世的我也不能爱前世的他,而且现在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邓计的妻子名叫辛夷,从她的角度来说,将一个小三整治得抑郁跳楼实在是大快人心,可是作为那个抑郁跳楼的当事人,我实在是没有一颗圣母心能够体谅她、原谅她。
还有那个始作俑者,渣男邓计,一切因他而起,他却在事发后完美隐身。而且关于那七百万,我心中一直存着疑问,前世,我精神不济,符禺帮我计算过那些礼物,市场价值总计也不过五十万,那六百五十万的差额到底是哪儿来的?
那个案子是我和符禺一起出庭的,我看到了邓计提供的证据,第一组证据材料就是买礼物的发票,证明买的礼物价值总计七百万;第二组证据材料就我与他的微信聊天记录,证明他给我买了礼物,我收到了礼物。当时符禺在庭审质证环节是这样说的,“对这两组证据的三性均有异议,从这两组证据材料是无法看出这七百万的礼物都是原告给被告买的礼物,二人在微信聊天中是提到过礼物,但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礼物,我们合理怀疑原告给别人买的礼物也算到了被告身上。”
法院最后以我方无法提供证据证明,应依法承担不利后果,判决我返还辛夷七百万。然后,我就病得更严重了,也没有精力再去考虑案子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符禺说的是真相,邓计把给别人买的礼物扣到了我脑袋上,让我当这个冤大头。
邓计的小情儿肯定不止我一个,可是这要怎么查呢?
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高中一位立志当私家侦探的同学,邵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