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青很担心席颜的伤势恶化,毕竟在这荒山野岭里,医疗条件低下,她一旦出事,情况会很糟糕。
只是没有想到,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晚,席颜不知怎么的,竟发起了高烧。
她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又是晚上。温景是半夜起床上厕所,路过她房间,从窗户那里无意识往她房间里瞅了一眼,才发现她好像不太对劲儿。
温景急忙敲门,她没回应,扭了扭门把,发现她从里面反锁了。
他叫来陆淮青,询问他有没有这房间的钥匙,往他把钥匙拿来打开。
“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席颜感觉头晕脑热的,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房门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看去。
电筒灯光扫了扫,落在她的头顶,陆淮青那张好看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她有点懵。
下一秒,他手掌覆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男人眸色一紧。
“你发烧了?”
“啊?”席颜嘤咛一声,作势要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陆淮青扶起她,声音严厉:“你洗澡的时候,伤口碰到了水?”
许是高烧让她脑袋发昏,席颜的反应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一拍,蒙蒙地看着陆淮青半晌,才回:“没、没有。”
“你发烧了,可能是伤口引起的。你起来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那边看看。”
“医、医院?”席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皮和脸色烫得下人,脚底的伤口跟被烧红的烙铁烫着一样。
“温景,你帮她找些御寒的衣服,夜里冷。”陆淮青说完,起身,转身出了房间。
温景也赶紧给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
那是墨绿色的军用外套,很厚,很宽大,长度可到她的小腿处。
席颜记得,那是陆淮青的衣服。
他说这里没有女性衣服,只能给她挑一些干净、适合她穿的给她。想着风山域夜里气温低,会很冷,他把多年来只舍得穿一次的军用棉衣给她,让她晚上出去的时候穿着,免得着凉。
没想到,这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温景给她套上外套,席颜的意识才逐渐清晰。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了,全身发烫,像个没生气的布偶娃娃,任由温景给她穿上外套。
此时,陆淮青去而复返,进来看到她已经穿好衣服和鞋子,便蹲在她跟前,让她上来,他背她出去。
因这一动静,把梁宇、林升和良子他们全扰醒了。
几人打着手电筒,披着外套出来,睡眼惺忪地问:“席小姐怎么了?”
“她发高烧了,可能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陆淮青把她背到一个三轮车上,扯来一个软垫子,让她坐上去。
林升一惊,走上去:“那你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去临和医院。”
闻言,梁宇也担心起来:“那儿距离我们这儿可有六公里呢,天寒地冻的,她还发着烧,能扛得住?”
生病让席颜整个人蔫蔫的,她就这么坐着任由陆淮青给她整理着装,让那大衣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并给她带了个帽子,避免吹风。
陆淮青一边忙活,一边回:“没办法,她这情况,只能去医院处理伤口,让她体温降点,否则脑子都得烧坏。”
席颜:“……”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孩,需要陆淮青操心。
林升有些担忧:“你一个人带她去吗?要不要让温景兄弟也跟着去?多一个人也能帮忙?”
“嗯,这三轮车太小,只能坐下一个人,我先带她去。”
林升点点头。
——
那是一辆老旧、铁皮上面锈气斑斑的三轮车,上面搭起一个小帐篷遮雨遮阳,席颜坐在帐篷下,脸色苍白,安静地看着陆淮青在前面踩着三轮车的脚踏板。
三轮车不是全自动的,而是类似自行车那样,需要人坐在前面一脚一脚地踩,才能行驶。
高耸、崎岖的山路蜿蜒而下,车子顺着窄小的山路滑下,速度很快,疾风刮过帐篷,呼呼作响。
现在估计是凌晨一点,山林夜色漆黑得看不见路,只能借助架在三轮车车头那手电筒的灯光,看清了前面的路。
席颜感觉很冷,揽紧外套取暖,抬眼,愣愣地看着坐在前面踩脚踏板的陆淮青。
他也是穿了一件墨绿色棉衣,但比较薄且短,堪堪到臀处。
男人肩膀宽厚,短寸的黝黑头发茂密,延伸到后耳根,脖颈线条硬朗,恰到好处。
席颜突然弯唇,心里漫过一股暖意。
——
夜里的山路难行,陆淮青很小心行驶。
席颜以为会很慢,没想到六公里的路程,行驶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两人把车停在医院门口。
陆淮青把她背下来。
席颜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医院。
医院很小,占地面积和规模跟一线城市里的小诊所差不多。
风山域本来就人烟罕至,在这百里开外居住的居民非常少。
方圆百里也就只有这家私人医院,但因患者少,医院在每天晚上九点就已经关灯关门了。
陆淮青背着她,走过去,很急切地敲门。
敲了起码有十几分钟,医院里面才亮起灯。
有个看似约五六十的老医生的提着手电筒,一脸不耐烦地打开门。
男人焦急的声音落下:“叔,我朋友的脚受伤了,大半夜发起烧来,麻烦你帮我看看她,好吗?”顿了顿,“她的情况很危机,我们逼不得已才选择大半夜过来,多有冒昧,还请您谅解一下。”
席颜软绵绵地趴在陆淮青的身上,明显能感觉到因他的出声,他后背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像是棒槌,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她的心窝。
自从母亲离开她之后,她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股充斥整个心窝的温暖了。
所有人都想看她笑话,都想把她取而代之,就连他的亲生父亲,也都只关心公司,从没有关心过她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活的开不开心。
医生手电筒的灯光打在席颜的身上,最后还是让他们进来。
席颜躺在一张简陋的病床上,四周没有一个医用仪器,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
医生给她做了全身的检查,并打开脚底伤口的纱布,检查了伤口。
“她的伤口很深,你们做的包扎工作又不到位,现在已经发炎发脓了。她现在还发着烧,我先给她吃一粒退烧药,让她退一下烧,然后再给她打一针破伤风针,再给伤口做清理和包扎。”医生苦口婆心地说,“小伙子,幸好你送她来得及时啊,这么深的伤口,处理不当,严重的话可是会截肢的!”
截肢?!!
席颜吓得双眼一睁,看着他们。
医生去拿药了。
陆淮青拉来椅子坐下,拍拍她的手臂,安抚:“别担心,情况没那么糟糕。”
这下,她才放心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