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交代后事
张贺紧紧的追赶,温惠涵在前面越开越快。
一路上,魏舒欢嘴里一直念叨着:“惠涵,你千万别做傻事。”
“惠涵她不会的。”张贺回答道。
“都怪你!为什么要把病例放在我车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惠涵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魏舒欢奔溃的说道。
“系好安全带。”
张贺把油门踩到最深,车速已经超过了180迈,他终于超过了温惠涵的车,在前面硬生生憋停温惠涵。
咚。
剧烈的碰撞声,温惠涵追尾在了张贺的车后。
张贺和魏舒欢立刻下车,张贺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拼命的砸向副驾驶的车窗。一下、两下、三下……车窗终于被砸开,张贺翻进了车内,打开了车锁,魏舒欢也坐到车后排。
虽然车坏了,好在惠涵没事。
魏舒欢哭着说:“惠涵对不起,我们不该瞒着你,我们不该骗你,我们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你。惠涵,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们好好配合医生,一定有办法治的。”
温惠涵一言不发,眼泪成行流下。
张贺一把将温惠涵抱入怀中。
这一次,温惠涵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张贺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妈妈得了这个病?为什么我也会得这个病?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车内除了哭声,再无其他。
过了许久,张贺轻轻的抚摸着温惠涵的头。
“惠涵,不管今后如何,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走,我们回家。”
张贺走下车,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把温惠涵扶到了自己的车上。
回到家里,温惠涵两眼空洞的坐在沙发上,张贺和魏舒欢坐在两旁,他们都想说点什么安慰惠涵,可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行,我们不能走,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魏舒欢说道。
温惠涵无力的冷笑一声。
“呵,我不会自寻短见的。”
“惠涵……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都研制出抗癌针了,你的病一定能治!”
“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寻死的,求求你们,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魏舒欢刚要开口,便被张贺打断了。
“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们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好。”
张贺强行拉着魏舒欢离开了温惠涵家。
“张贺!你为什么要拉我走!惠涵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突然知道这么严重事,我们需要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冷静?这怎么冷静?你可以不管她,我不能!”
魏舒欢刚要转身回去,被张贺一把拉住。
“惠涵是你十几年的朋友我知道,但我对她的在意不比你少一分一毫。从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上她了,直到今天,这份喜欢从未减少。你会因为失去朋友难过,可你和她相处了十一年。那我呢?从未拥有就要失去,你觉得我心里会好受吗?我就不痛苦吗?”
张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魏舒欢沉默了片刻,她无言以对,转身便离开。
温惠涵在沙发上,从天亮到天黑,仿佛在自己收到死亡判决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便再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人生短短二十七载,如今即将接近尾声,时钟传来指针转动的声音,像是在提醒温惠涵生命倒计时已经开始。
为什么我的一生会这么短?
温惠涵开始回想起从小到大的过往,上学、恋爱、工作……亲人、朋友、爱人……
细数从前,自己一直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人生每一个阶段该经历的都经历到了,该拥有的也都有了,想爱的人也爱过了。说遗憾,好像也没有什么,说不遗憾,她愧对于父亲,本该在父亲床前尽孝,如今却要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这,温惠涵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我不在了,爸爸该怎么办?他的身体本就不好,没有妻女的晚年,要怎样一个人度过?
夜深了,窗外的灯一盏盏熄灭,天上的星也变得暗淡,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无尽的黑暗。空气是冰冷的,沙发是冰冷的,心也是冰冷的。
温惠涵的意识渐渐模糊,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凌晨两点便从噩梦中惊醒。
温惠涵在包里翻出了手机,解开屏锁,界面还停留在购买机票的abr /br /。
还真是造化弄人,看来英国也不用去了,这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一刻,温惠涵甚至有一丝庆幸,洛天的生活里没有了自己,至少他不用经历生离死别的悲痛。如果他们还是相爱的,自己该有多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洛天该怎么放下这段感情。
或许所有的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数,所有的一切老天自有安排。
温惠涵浑浑噩噩的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周,分不清昼夜,记不清时间,饭吃一口就饱,觉睡一会儿就醒。在这期间,张贺和魏舒欢时不时就发来消息问候,她也只是应付回个一句两句,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天父亲打来电话,温惠涵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接起了电话。
“小涵呐,最近忙不忙呀。”
“最近店里事比较多,怎么了爸?”
“没什么事,爸就是想你了。”
温惠涵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眼泪,许久没有回应。
“喂,小涵?”
“爸,我这信号不好,回头打给你。”
说完,温惠涵匆忙挂断电话,眼泪又一次如泉涌般倾泻而下。
过了许久,温惠涵站起身去冲了个澡。水流洗刷着眼泪,也冲走一些不堪的情绪。温惠涵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世界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光明,温惠涵也终于恢复了清醒。
父亲的这通电话让温惠涵有所醒悟,自己本就时日不多,更不能荒废仅有时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在自己走到生命尽头之前,要尽可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整理好情绪后,温惠涵给父亲回拨了一通电话。
“喂,爸。”
“怎么了小涵?”
“我明天回去看你。”
“好,爸等你。”
“爸,我想吃你做的锅包肉了。”
“好,爸给你做。”
挂断电话后,温惠涵又给魏舒欢打了一通电话。
“舒欢,明天有空吗?”
“有!随时有!”
“我们去逛街吧。”
“好。”
魏舒欢对于这通电话十分惊讶,虽然惠涵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她却开心不起来,脑子里开始胡乱猜想。惠涵态度突然转变,到底是有什么所图?她不会是打算要开始交代后事了吧?
第二天魏舒欢早早的来了温惠涵家,温惠涵开门的时候脸上还敷着面膜。
“来的挺早呀!是不是太想我了?”
“惠涵,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放心,不会这么早死的!”
“呸呸呸!别乱讲。”
“好,不乱讲。”
“你怎么突然想去逛街了?”
“当然是去买几身漂亮的衣服啊,我都好久没打扮自己了。最近也没护肤,脸都变干了。”
看着眼前的温惠涵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对自己生病的事完全失忆了,魏舒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会是严重抑郁导致了精神问题吧?可是魏舒欢又不敢问太多,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只能静观其变。
温惠涵梳妆打扮后,精气神儿明显好了许多。
她们一下午逛了三个商场,温惠涵买了十几套衣服,不光给自己买,还非要给魏舒欢也买,说什么要穿闺蜜装。她还专门去买了一个车饰,说要送给张贺。魏舒欢更觉得大事不妙,惠涵这是真的要放弃自己了吗?
逛到四点多的时候,温惠涵终于感到了疲倦,她们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下来。
“舒欢,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啊。”
“那跟我一起去我爸那吃饭吧。”
“好啊。”
“对了,你把张贺也叫上吧。”
“啊?好。”
“对了,你们可千万别让我爸知道我生病的事。”
魏舒欢掏出手机,赶紧给张贺发了消息。
“张贺,惠涵叫我们晚上去她爸家吃饭。”
“好。”
“完了完了,我感觉她要交代后事了,怎么办啊,她不会真的要自杀吧?”
张贺一头雾水,魏舒欢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惠涵叫他们去吃饭怎么就成交代后事了?估计她们肯定是说什么了,或者发什么了。
“见面说吧。”
晚饭时,四个人在餐桌上其乐融融,是许久不见的一片祥和。
“小涵呐,你多吃点肉,怎么最近瘦这么多。”
“我减肥啊,为了给舒欢当最美的伴娘。对了爸,你还不知道吧,舒欢都结婚了。”
“哟,是吗!好事呀!恭喜舒欢!怎么没告诉叔叔呀?”
“啊……那个……谢谢叔叔,我婚礼办得比较匆忙,就是走了个过场,没大操大办。”
“真好啊!哎呀,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惠涵第一次带你来家了,你还是个小丫头呢,现在都成家了。”
“是啊,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
“小涵呐,你什么时候也带个男朋友回家呗,爸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女儿出嫁。”
“好,结婚那天我通知你。”
“嘿!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还结婚通知我?我的宝贝女儿选女婿,我不得把把关吗!”
“那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啊?”
“不是我想要,是得对你好,能好好照顾你,疼爱你,包容你。”
温惠涵的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向张贺看了一眼,温惠涵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猜到了父亲心中所想。
“知道了爸,我争取早点儿把你女婿带回来。”
“对了舒欢,下次来家里吃饭,把你老公也带来,让叔叔认识认识,看看她能不能配上我们小舒欢。”
“好的叔叔。”
“爸,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舒欢老公呀,配不配的上人家都结婚了。”
“结婚了才更得认识一下啊,我都把舒欢当自己女儿一样。”
“真的吗?那不然你认舒欢当干女儿吧?”
“那得看舒欢愿不愿意呀。”
温惠涵看向舒欢:“愣着干嘛,叫爸呀。”
“我愿意叔叔,哦不,爸。”
“哎!”
“哎哟,我这老头子,这么大岁数,又白得个闺女,这辈子能有俩闺女,真好。”
“要不,你把张贺也认个干儿子?”
“你这丫头,吃饭都堵不住嘴了是不是?”
“怎么?你不喜欢张贺?”
“别乱说!张贺呐,叔叔不是那个意思。之前你那么照顾叔叔,你也这么照顾小涵,叔叔当然愿意把你当亲儿子,但是叔叔不认你当干儿子,你才有更多可能,是不是?哈哈哈哈。”
“哈哈,我明白叔叔。”
“嘿呦,爸,你干脆直接说想让他当你女婿得了!”
“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不掺和。”
“这还叫不掺和?你就差写脸上了!”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吃完你们也都早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