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去,还是留
一个月后,温惠涵的父亲已经完全恢复,他和父亲一起回到了家中。
家里一切都没变,虽然之前她一年会回来一次,不过也就只有春节的时候吃一顿晚饭,饭后便匆匆离开,未曾驻足。
温惠涵的房间里是崭新的被褥,看得出父亲大概是会定期更换,一直期待着她回家。墙上的全家福虽然有些褪色,但相框是干净整洁的。打开柜子,自己小时候喜欢的玩具都还静静的摆放在那里。
“小涵呀,你去帮爸爸拿个东西。”
“来了爸。”
“衣柜的最顶层有个铁盒子,你拿下来。”
盒子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尘,父亲接过后用袖口擦了擦,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小涵,这是爸爸留给你的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虽然不是什么巨款,但有天爸爸要是不在了,足够你生活。还有这个,是咱们家的房本,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把它转移到你的名下吧。还爸爸那辆车,过几天也卖了吧,给你买辆新的,以后我也用不着了。这辈子,爸妈能给你的太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开心快乐。”
温惠涵泣不成声,是她亏欠父亲太多。
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他们最爱的人。他们的付出永远都是最真诚,最炙热的,而且从不求回报。不管奉献再多,都会觉得自己给的太少。
“傻孩子,别哭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总有一天爸爸也会离开你。爸爸只希望在离开之前,能看你过得好、过得幸福、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温惠涵结果父亲手里的铁盒子,里面还有很多杂物。她打开一个小纸盒,里面是她换下来的小乳牙,她又看到一个信封,里面是她上大学时的照片。她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父亲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她,就连自己的毕业典礼,父亲也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参加了。
手机里程洛天发来消息“宝贝,爸爸出院了吗?你什么时候能来英国啊?”
回到房间,温惠涵静坐在床上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现在是父亲最需要她的时候,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去英国。她心里也是想念洛天的,她多希望此时此刻洛天能陪在自己身边。但事与愿违,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洛天,短时间内,我可能去不了英国了,我得照顾爸爸。”
“我可以帮你请保姆呀。”
“保姆和我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做饭、打扫卫生、照顾你爸,都可以。如果不够,我再找个护工,总能解决问题。”
“洛天,那是我爸!她需要的是女儿的陪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的照顾。”
“所以,你不会来了对吗?”
“不是不会,是我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
“好,我知道了。”
程洛天这次回英国,他父亲就没打算再让他走。父亲年事已高,他想让程洛天尽早接手公司里的事务,这样也是为他作接班人而铺路。虽然家里还是催着他结婚生子,但好不容易抓住了父亲松口的机会。父亲得知他有女朋友后,竟出乎意料的说让他带回来看看。
程洛天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现在能松口,可能只是一时间心情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改了主意,等到那时候,如果父亲再要硬生生给他安排婚事,他躲都躲不掉。
可是他又不能逼迫涵涵立刻来英国。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涵涵的父亲生病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只是这样的等待,似乎变得遥遥无期,他却身不由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段感情戛然而止,又一次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天各一方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虽然每天都会保持联系,但似乎这一次,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真的被半个地球隔开了。
程洛天刚回英国的时候,温惠涵每天都对他们的将来充满着期待,从未觉得寂寞。父亲住院的一个月,温惠涵每天忙里忙外,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想其他。但生活回到了往日的平静后,那些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便会无时无刻的缠绕着思绪,像是悄声无息生长着的藤蔓,让人心乱如麻。
温惠涵回到洛天家里,坐在沙发上,身旁微微的凹陷像是洛天还在,可空气却在提醒她,房间内只剩下孤身一人。家门口,以前订好的牛奶日日会按时送,如今也放过了保质期,没人拿进来,也没人喝。下楼遛团团的时候,连保安打招呼都会问上一句“最近怎么没看到你男朋友”。
生活的处处都在诱发着想念,一个人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即便每天都保持联系,可单凭冰冷的文字,看不到对方的情绪,猜不透对方的表情,更感受不到爱该有的炙热。
温惠涵每天回到父亲身边时,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连父亲也看出她的心事。
“小涵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爸,女儿照顾父亲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爸知道你孝顺,不过你看,爸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而且你找的这个护工,也能照顾好我。”
“爸,你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吧?”
“爸爸活了半辈子,吃过想吃的美味,看过想看的风景,爱过想爱的人。即便后半生要坐在轮椅上,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可你不一样,含苞待放的花,应该有雨水的滋润,有阳光的普照,有蝴蝶为你而来。最美好的年华,应该过自己想要的人生,爸爸不希望自己是禁锢你的那道枷锁,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
“爸……”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永远都会支持你,也永远是你退路里的那个港湾。”
温自强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块温惠涵最喜欢吃的锅包肉,放到了女儿的碗里。
温惠涵眼眶微微泛红,父亲理解让她既感动又愧疚。咬下一口锅包肉,正像她此刻的心情,有酸、有甜还有咸。
想到不久后就能和洛天重逢,温惠涵心中不免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