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比我大四岁,中等个子,微胖。在一家小小的公司做销售员,收入不多,但是家里条件可以。相亲后的第二天,打电话约饭。初冬时节,刮着北风,我裹紧大衣,蒙住头,例行赴约去了。火锅店里,他高兴的点菜,为我拆开湿纸巾让我擦手,帮我夹菜,倒水。我看出他的情绪很好,是不参杂一点做作的开心。我想反正最后都是找借口推掉,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他大概也是觉出了我的敷衍,吃了饭就分开各自回家。我以为再不会有下文,结果一个星期后,他打电话来约饭,我委婉拒绝。他说,你如果愿意来,我就等你一起吃,如果不愿意来,我就等下次和你一起吃。我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准备要和他说清楚,不耽误他时间。
见了面他问我,要不要来点酒,我说不用了,只是几句话,说完咱俩就各奔东西。他说你能先听我说吗?我说也行,你先说。他说,我比你大四岁,我家就我一个孩子,父母健在。我说我知道,介绍人都说了。他说我们结婚后可以自己住,你喜欢安静,我们就找个僻静的地方买房子。我笑了,说你想得太远。他说我们以前认识!……
我在脑袋里使劲的搜索之前的所有记忆,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我说你开玩笑吧。他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还记得你十几岁的时候,在你哥哥家里,我们一起玩儿过麻将,你那时候不会玩儿,还是我一个哥们教你的。遥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开来,十六岁那年夏天的胡同口,一只小白狗,几个脏兮兮的男孩子,麻将桌,我的对面,是信,认真而紧张的看着我,而我,认真而紧张的在看眼前的麻将牌……
时间好快,转眼间我们就都长大了。
两个月后,我在婚纱店里试婚纱。我们要结婚了。信说,要结婚,要趁早,晚了新娘不好找。要被他笑死。他试穿礼服,在镜子前面左一下右一下的照。问人家店里小姐姐,你看我这礼服和我老婆的婚纱搭不搭?小姐姐笑着说,特别搭,然后他就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等我拍照。那年,我二十八岁。
婚礼那天,雪花洋洋洒洒的飞舞,落到地面,一朵接着一朵,一朵挨着一朵,只一会,地上就白了。有人从雪上走过,留下了一行行脚印,雪花飘落,脚印又被掩盖了,能看见的,就只是天空中纷纷而下的落雪。我和信忙碌的穿梭在客人中间,迎来送往,拥挤的人群中,显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似曾相识,我想仔细的看一下,又不见了人。算了,那么多人,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人和人之间,到最后,只不过是相识一场。有心之人有所累,无心之人无所谓。
我回过头,看着信,拉过满脸通红的他,我说,亲爱的,我们再去喝点酒……
雪,依旧纷纷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