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一直在滚动,这一次调坐之后,坐在我左手边的同学是七组的李雪培,接触过后觉得她人很不错,和我相处很愉快,时间久了彼此之间有了几分感情。雪培纪律很好,成绩不好,但学习刻苦,这其实一点都不矛盾,高中知识本就不简单,何况是理科,她是一个文静乖巧的女生,读文科会好一些,奈何我们学校重理轻文,很多人都被学校带偏了,她便是其中一个。她有什么不懂的都会来问我,我经常教她,从不会不耐烦,而我吃零食只要有丽冉、素语的,就会有她的。话说到这里,我其实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就成了至交好友,如此待她,只因为我是一个慷慨、热情又坦荡的人。只要不刻意刁难我,相处过程中我必定让彼此愉快,我不喜欢为难人随意耍个性。
雪培说她第一次遇到我这样好的人!我说我没有多好,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她说瑕不掩瑜,我是一个特别真诚的人!我的心铿锵一声,晃了几下,真诚不是为人处世之根本吗?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难得了?这我就不太懂了。雪培接着说,她之前不喜欢我,甚至对我颇有微词。我笑了笑问她,为什么呢?她说因为我和曾曼她们一起喝酒的事情,她觉得我是一个不守规矩、不安分的人。我说就因为那一件事情吗?她坚定的点点头,我心想真是一个可爱的人!她见我对她的评价不甚关心,语重心长地劝诫我说:“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就不要和她们瞎胡闹,喝酒的女人很讨人厌的!影响非常糟糕……”
雪培这也太规矩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喝酒是不好,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她所认为的那样只有一个面,我喝酒就是单纯地发泄情绪,不是风尘、轻浮,也不是放浪形骸。我个人很喜欢魏晋风流,但是这和我的私德与品行扯不上关系。
我还是时常会想起扬帆,常常想起,常常纠结难耐。数学老师是一个厉害的人,他说我们想不通的一些事情,就不要想了,把它交给大脑,让大脑自己处理,处理好了自会茅塞顿开。我觉得有道理,就把扬帆放在心底,可是我总得不到一个结果,我到底该不该爱?扬帆他活在了我的日记里,我天天写,时时念,没有尽头……
丽冉看见我经常写日记,就问我是不是养成的好习惯。我说不是,以前写日记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现在写日记是因为有太多东西放不下,需要宣泄。丽冉说她听班上同学说我文采很好,而且之前五四晚会我们班舞蹈节目的报幕词好像也是我写的,她印象很深,觉得很不错。我说一般般吧!喜欢表达而已。我的日记大多是青春伤感、离愁别绪,想看吗?丽冉说可以吗?我把日记本递过去,说当然可以!
素语想看我也是不会拒绝的,反正这不是不能见光的秘密。素语问我既然这么喜欢扬帆,为什么不说出来,不去告诉他呢?我说他有女朋友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立场。素语说他还喜欢你吗?我说我不知道,有些时候我觉得还喜欢,有些时候我又觉得他对我漠不关心。丽冉说,这确实很麻烦,但是她还是鼓励我应该大胆一点,亲自去问问扬帆,否则我会一直这么纠结。可是我不敢,我害怕……
十一月底,马上这个学期就要结束,时间真快,在分开的日子里,扬帆他想过我吗?他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想过我?哪怕只有过一次或者两次,我都会很幸福,只要她还记得我,只要他还想着我,念着我,就够了!
韩近静以前和我一个学校,但是不太熟。她说我和扬帆的事情她知道一些,以前别人常说我们感情很好。我说那是以前,我们现在互不理睬。她说前些天,丽冉看我日记的时候,她没注意,便没规矩地和丽冉看了一段。我说没事,丽冉和我交代过了。她说我的感情真挚、干净,她看了之后很触动,很为我惋惜。然后她也问我既然这么喜欢一个人,怎么就不愿意说出来呢?为什么不说?喜欢一个人要说出来!
是啊,我为什么不说?想来想去顶着不道德的压力,我还是拿起笔选择给扬帆写一封信,我不想委托任何一个人拿给他,我也没有勇气亲自交给他,我选择邮寄。长篇累牍竟也写完我想对他说的心事,落款停笔之后我又想加上一些东西,附加,再附加,再附加,把一封信写得没完没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能把一句“我喜欢你!”写成一部小说。丽冉和素语对我说,不要管其他的,为了这份深情,我也得争取一下!
好吧!这次我就不顾一切地试一试。
我足足写了两个星期,素语翘白自习陪去邮局寄信。我说:“我没有想过,我会真的给扬帆写信,并且真的准备寄出去。”素语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他最适合住在我心里。”邮局离学校不近,可是我想慢慢走过去,我知道素语认为打车过去比较方便,可是她没有催促我。我们来到邮局,还没有到五点,可是邮局已经关门下班了。附近找不到邮筒,看来天意如此,突然间,这信……我不想寄了……我不想争取什么了……
素语说:“明天再来吧!来早一点。”我说:“不了,不需要寄了。”素语说:“不怕,明天再来,没事的。”我说:“我知道。”咔嚓一声我把信封撕成了两半,素语惊诧,表示不解。我说:“我突然觉得他早就和我无关了!”说完我转身去找垃圾桶。素语赶忙和我抢信,她拉住我的手说:“墨葵,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说:“我接受不了自己是第三者。”素语说:“不!你是第一者,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和素语怎么说。我摇摇头把已经撕成了两半的信又撕得更碎,然后转身干脆地扔进了垃圾桶。素语一脸可惜,两眼盯着垃圾箱看了又看,她说:“你不该这样,以后你会更加后悔的!”我说:“算了,失去的东西本就不属于自己,何必强求?如果他还喜欢我,就不会接受张越灵,若他还放不下我,为什么不来找我?答案本是显而易见的,是我不敢直面!找一个人很难吗?不难……迟迟不来,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找!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就能问清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打?偏偏要写信?因为我知道,打电话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写信就不一样了。我其实是在害怕……我在找借口拖延……”
最后我竟然做了这样一个决定,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对扬帆的感情像余弦函数,时间在X轴上无限延伸,年岁滚过,感情的值在Y轴上正负变动,一会儿喜欢,一会儿埋怨,增增减减,来来去去,还是会回到起初最大的值,可是现在滑落到了最低点,抬头仰望,我觉得一切都不回去了,这条函数该死了,这将是最后一次反复。
见我回来,丽冉高兴极了,她说:“只要跨出第一步,你以后一定会事事如意……”我说:“我把信撕了,没有寄出去。”丽冉和素语一样诧异,她使劲掐了我一下,问我:“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我正想把和素语说的话又和她重新说一次,正要开口,又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我笑了笑说:“因为都过去了……”
不管是过得去的还是过不去的,现在都已经成了过去,如果放不下,就默默爱他一辈子,和谁都不要多说,何必去打扰别人?如果放得下,那更好!
扬麒又来找我借钱,这种对手戏几个月不练我依旧得心应手。他说:“墨葵,救救我!今天才周二可是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你必须得帮我。你知道的我身体弱,否则我活不到周五!”我问他:“你的钱都花到哪儿了?”他说:“昨夜和室友开金花输完了!”我说:“什么年纪了还玩这个?”他说:“一开始我手气很好,本来想赢光他们,可是……”我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用和我说!”他说:“墨葵我很久没有找你帮忙了,我好不容易求你一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这是求人的口气吗?难道借钱给他是我无上的光荣?我说:“玩的时候很开心,现在煎熬了吧?可是我的生活费不够养两个人啊!”扬麒说:“你人际关系好,你可以去和同学借钱呀!你一定能借到。我求求你了,你必须帮我!”我生气了说:“扬麒,你是不是知道我心软,就吃定我了?我从来不向同学朋友开口借钱,这是我的原则,要借你自己去借!”扬麒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实在心烦,掏出钱,给了他一半。他拿过钱马上转身走了。
转身离开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墨葵,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要多管闲事!再也不要背负一分不属于自己的负担!走出去几步扬麒叫住我说:“墨葵,一百二十七!下周还你!”他粗声大气,我很不爽。真想回怼他:最好把以前欠的也算一算,一起还了得了!
真他妈气人,我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我最近在吃中药,我留下的一半钱还要付我在开水房熬两剂中药的服务费呢!我的饭卡还没有充钱呢!这周的水果我还没有买呢!
扬麒是不会还我钱的,我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他没有那么爷们!果真,下一周重新开始,再遇到,扬麒什么话都没有,目光躲闪脚步匆忙。如果是我,为了我高等生物的面子,我就是不吃不喝,我也要把钱还上。人和人之间有种缘分很奇怪,你越是不想遇见谁,就越会遇见谁;你越是想遇见谁,就越是遇不上!呵呵……我又遇见扬麒了,从出早操到吃早点,又从课间操到吃午饭,只要我走出教室,走下楼,就能遇见扬麒。扬麒说这周他没有跟他妈妈多要生活费,因为他家里近来资金周转不活泛,看他母亲的难样他不忍多要钱……我对扬麒说:“家长们都挺难的,你也很孝顺!论孝心我还真比不上你!”呵!你妈妈挺难,我妈妈就很容易?拿我妈妈的钱充孝心,你厉害!而我却真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