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地走着,离毕业越来越近,五月学校的缅桂花开了,一朵一朵藏在叶茎之吞吐芳香。我喜欢缅桂花,因为小时候每到夏天,妈妈都会摘几朵缅桂花戴在我的领间,稍大一些之后我也会学着妈妈,摘来缅桂花夹在记事本里,给书本和文字熏香增加我与它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我在长大,缅桂花树也在长,它们可以长得很高,现在的我几乎摘不到缅桂花了,我只能坐在它们洒下的清凉里深深地呼吸几口……
我回到教室,像是谁和我有心灵感应一样,谁摘了很多缅桂花放在我没有合页的书本上。我用手拨了拨满书的花,有的已经开伞,经过一番蹂躏花瓣已经开始脱落,马上就会蔫掉;有的还是紧实的花骨朵,撒上水,用纸包起来,明天还能开花;有的半开半闭,芳香四溢。我抬头直接看向扬帆,发现扬帆一直在看着我,他说全是他摘的,问我喜欢吗?我笑了笑,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我突然想起,去年他也给我摘过缅桂花,比今天的还要多,那时我就和他说过,我最喜欢缅桂花,不喜欢玫瑰、绣球、牡丹……
班主任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看到我手里拿着的缅桂花,他很生气,质问我说:“你为什么要乱折花草?学校里明文规定不踏草坪、不折花,你是眼瞎还是耳聋?花在枝头可以供大家一起欣赏,你一个人占为己有,是否太自私了?就这么是少教吗?我看你外表干净靓丽为什么心灵如此不美丽呢?竟然没有一丁点公德心!公然违反校纪校规,作为班委如何以身作则?你太令我失望了!”
面对老师的一串责骂,我羞愧难当,我习惯性地要为自己开脱,抬起头却哑口无言……
扬帆走过来说:“花是我摘的,与墨葵无关,要骂就骂我,惩罚也该我来领!”看着扬帆潇洒大气英雄救美的样子,班主任愣住了,从来没有人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简直无法无天!老师对着扬帆吼道:“你还要脸不?知羞耻吗?”然后抓起桌子上的缅桂花问我和扬帆:“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定情信物?还是海誓山盟的见证?你们已然成为全校师生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说长论短的笑话,作为你们的老师我早已无地自容了!而你们竟然还在一旁自我陶醉!要让我怎么说你们才好?难道你们真当自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幼稚、无脑、智障、二百五!我告诉你们,你们什么都不是,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老师说完手一挥,撤掉了扬帆的班长,由扬藴接替。我说我也当不好学习委员、文艺委员以及一组小组长,老师说黄廷轩接上!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说马上就要毕业了,他也懒得管我们,让我和扬帆以后少在他面前晃!
上课下课,说着笑着,打着闹着,我们毕业了。我们好玩的一伙相约,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要风雨无阻地在学校最大的缅桂花树下聚在一起。七月的雨,淅淅沥沥,同学录里,却怎么也写不尽我们缠绵的情谊;课本的扉页,斑驳陆离,横七竖八,色彩斑斓地,写满我们对明天的憧憬。
我们好玩的一群人约着填报了一样的志愿,我们相约读同一所高中,以后还要读同一所大学,我们发誓,我们的情谊一辈子不变。我不仅发誓,我还向上天祈求,我保证自己对他们的情谊一辈子不变,希望他们永远健康快乐!而我也相信他们和我一样!我们的情谊能与天地同寿!
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在学校拍了很多照片,影楼送照片来的时候大家互相传阅乱作一团。我们这群人的照片最多羡煞旁人,传阅结束时我的两张单人照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扬帆告诉我他留了一张,还有一张估计也是被谁藏了。我让他还给我,他怎么都不还,我只得再去找另一张,可是慕楠、赢宪和我翻遍了整个教室,也没有找到我那张照片。“谁藏了墨葵的照片?”大家众说纷纭,这成了我们班第三大悬案。
毕业就毕业吧!其他的事情未来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妈妈和叔叔的婚期定了,入冬之后我的生命将添一个多余的标签。同学们都在享受着升学的喜悦,只有我一个人承受着命运如锥的挤压。我不想失去扬帆,如果要拿东西换一个和他厮守的机会,除了我身边爱我及我爱的人,我愿意失去我身上任何一件东西。
慕楠说,她好想让时间走快一点,她迫不及待地想翻开生命崭新的一页,她已经厌烦了现有的一切。而我与她正好相反,我怕未来不如意的事太多,只想着时间要是能停止才好!
大理有一座中国排名第五的佛教名山——鸡足山,是如来佛祖大弟子迦叶尊者的道场,听说那里真的有神灵,许的愿都会实现,于是我们一群人约着一同去了鸡足山祈福,期望未来能求得神灵庇佑。
我们上山没多久遇见了骡马队,慕楠、杨至远、黄廷轩、周鸣涛受不了解放双脚的诱惑果断放弃徒步登山,他们说三千多米的海拔实在太高了,脚受不了。我说鸡足山还有“天柱佛光”、“华首晴雷”、“洱海回岚”、“苍山积雪”、“万壑松涛”、“飞瀑穿云”、“悬岩夕照”、“塔院秋月”等八景,为历代骚人墨客所吟咏,不仅风景奇秀,而且是我国著名的佛教圣地之一,你们不想身临其境感受一番?慕楠说佛光、晴雷什么的,今天百分之百遇不到,夕照、秋月难得等待,其他的大都在山顶,漏掉一二无所谓!我拿出手机,搜了搜鸡足山的百度百科,一边照本宣科地念着,一边诱惑他们说,鸡足山全山有奇山40,险峰13,岩壁34,幽洞45,溪泉100余;有高等植物80多科500余种;有莽莽原始森林、名木古树、奇花异草;有珍禽异兽数十种。古人用一鸟、二茶、三龙、四观、五杉、六珍、七兽、八景来概括鸡足山的自然美景,你们不好奇,不亲自去探索吗?杨至远说大理的山风水景大同小异没什么稀奇的,去山顶才是目标!
我们又往山上走了许久,赢宪、扬麒、扬藴也觉得很累,赢宪说错过了骡马队她们很后悔,所以不管如何拥挤,缆车他们坐定了!这点苦头我能吃,我还是想自己慢慢走上去,分开的时候我们约定在“鸡头”相遇。我一直不理解这个“鸡头”指的是哪里?因为鸡足山山势,顶耸西北,尾迤东南,前列三支,后伸一岭,形似鸡足而得名,根本没有“鸡头”,它就是一只凤爪!呵!其实就是山顶呗!
因为我身体不好,不管是骑骡子上山,还是坐缆车,扬帆都极力赞同,但我不愿意,爬山就是要自己爬才有意思,见我硬生生错过骡子他又叫我坐缆车,我不愿意,因为坐缆车几分钟就可以到金顶,没意思。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慢慢地我能安全爬到山顶,没有扬帆想象的夸张。他拖着我到了缆车售票台,哇!等车的人实在太多了,挤满了站台,真是令人高兴,这样客观上就坐不成缆车了。扬帆知道我是一个急性子,只能把我身上有重量的东西全拿了挂到自己身上。
在途中我遇见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三步一叩首匍匐在上山的石板路上,石头磨破了他的青裳,泥土沾满素衣鞋履,而他的身躯依然坚韧挺拔,眼神坚定有力。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朝圣的人,心里既震惊又佩服。很多人像我一样驻足观看,其中有些人还非常没有礼貌地小声议论。我看他嘴唇发白,衣襟微湿,额头汗珠滚滚,心里莫名有些担心,看他又没有带什么多余的东西,想到他应该渴了、饿了,于是就走过去把一瓶还没有开封的矿泉水送给他。他合十给我作揖,谢了谢我,然后慈祥地笑着接过我的水,我又拿出一包零食递给他,说这是素食,没事的。他先谢过我,然后说多余的东西他不需要,有水就可以了。我怕打扰到他马上走开了,看到我送水,一个小女孩也上前去送,而佛者没有接受,他说一瓶他就够了。
我们叮叮咚咚踩着石板走了,那位圣徒马上消失在了我们身后,我的心里非常不平静,我在想天上真的有佛吗?有的话他们住在哪里呢?是不是超出了银河系?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等我们到山顶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抱怨等了我们很长时间。说实话这个我确实有点抱歉,我以为来爬山,我们都会选择亲自爬上来了的,没有想到最后只有我和扬帆最老实。不得不说鸡足山寺庙实在太多了,磕头磕到眼花缭乱,至于那些“有福”的珠珠串串我不大喜欢,看见贩卖它们的法师一整个小贩的模样,我就更没有兴趣了,俗不可耐!可是想起刚刚遇到的佛者我马上收起了自己的不敬之心,毕竟那样的人很值得尊敬。
都说登上鸡足山山顶,可东看日出,南观祥云,西望苍洱,北眺玉龙雪山,我来到山顶却只看到松涛阵阵,群山拥聚。扬帆说大概是因为我们站的位置不好,今天天气不佳,远出积云笼天蔽日,自然看不见玉龙雪山和祥云坝子。我看着山顶上随风飒飒作响的经幡和地上随处可见的通神信笺,心里莫名好笑,我想污染环境佛祖大人会不高兴吧?
扬帆选中了一棵高大威猛的树,爬了上去,他跟我说,经验告诉他树上的风景和地上的风景不一样,问我要上去看看吗?他帮我!我拒绝了,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爬过树、下过河,再说树上有毛毛虫,我害怕。爬树这种行为让我觉得幼稚无比,我懒得理他,准备离开去别处看看。
我转身走开了,扬帆叫住了我,他说:“墨葵,你以后不要和我提分手好不好?”我回头说:“看情况!”扬帆说:“不要!你今天得答应我,我们一辈子不分手!”我说:“你这样很无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扬帆说:“只要这件事情你答应了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说:“不要!”他说:“你要怎么样才会答应我嘛?”我抬头看着坐在高高树冠上的扬帆说:“你现在跳下来,你跳下来我就答应你!”说完我转身走了。
我转头就听到身后什么东西坠地轰隆一声,我回头看见扬帆蜷缩着腿睡在地上。我被吓到了,赶快跑过去扶他,看着他抱着腿忍着疼痛的样子,我不知所措,扬帆却不慌不忙地说:“墨葵!不准反悔喔!一辈子不能反悔!”上一秒我还以为他是不慎摔下来的,听了他的嘱咐我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我看着他又气又笑,他怎么能这么幼稚呢?
我们一群人为了友谊长存,特意去了金顶大雄宝殿,我们齐刷刷地跪在大雄宝殿前面,虔诚地焚香叩首,祈求神灵庇佑,缘分不灭。我们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离不弃,肝胆相照,互帮互助!
金顶寺里面有一座白塔,很多人扶着塔转圈,祈求神灵赐福。扬帆拉着我踏上了塔座台阶,他说:“……宁可信其有,我们也需要佛祖垂怜,庇护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手牵着手,屏气凝神闭眼,我说:“扬帆,大学我们再做情侣好不好?高中三年我们好好读书,做两个好学生……我们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扬帆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