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克原本还吃得挺开心的,他本来就喜欢把嘴巴的每个角落都塞得满满的,然后再慢慢的咀嚼,品尝食物充满口腔每一寸肌肤的感觉。
但后来就有些过火了,他是喜欢充实,不是喜欢把自己的嘴巴给撑破!
所以当那一大块烙饼递过来的时候,他立马一脸嫌弃的往后躲了躲,表示自己的抗拒和不满。
但颜舒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跟自个玩呢,尤里克往哪里躲叉子就往哪里送,颜舒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了,尤里克自个气得不行,而且因为嘴巴里面全是东西,他压根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可把他给气的,直接把叉子给抢了过来,用手指狠狠的指了指鸡胸肉,又指了指蘑菇和青瓜。你都给我吃了这么多东西了!
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斜了叉子上的烙饼一眼,现在还指望我把一个烙饼塞进去!
最后,他恶狠狠的瞪着颜舒,表达他难以抑制的愤怒,我的嘴巴都大成这样了,你还塞,当我是河豚吗?
但这在颜舒看来就变成了,
我刚刚吃了那么美味的鸡胸肉,蘑菇和青瓜;
结果你现在只给了半块烙饼!
你怎么回事!瞧不起人吗!
颜舒难以抑制的笑了起来,因为尤里克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嘴巴还在不断的咀嚼着,颜舒完全看不见尤里克恶狠狠的眼神,只有他那鼓胀的嘴巴不断的在一鼓一鼓着,可爱得让人难以承受..
所以颜舒忍痛割爱,把自己的那一半烙饼也推了过去,想让尤里克吃个痛快。
这个举动可把尤里克气坏了,气得他喝了一大口牛奶把嘴巴里的东西全吞了下去,一吞下去,他立刻对着颜舒咆哮道,“塞不进去了!别说半片烙饼了,一毫米的烙饼都塞不进去了!我的嘴巴都要爆炸了!”
“我的天吓我一跳,行行行知道了,冷静一点”话是这么说,但颜舒又把叉子拿了过来,叉起半块烙饼递给尤里克,“冷静一点,吃点烙饼平复一下心情哦~”
尤里克看了看眼前的烙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颜舒说道,“就算你觉得我像小动物一样蠢萌蠢萌的,但那不代表我是真的蠢好吗?”
颜舒耸了耸肩,“好吧,那我就自己吃了。”说着,她就真的自己吃了起来。
...
她把烙饼微微举高,从烙饼最边缘开始吃起,她不是直接一口咬下去,而是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像是试探,她似乎有些惊喜,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将酥脆中带着硬的边缘咬了下来,在嘴里缓慢的咀嚼着。
...
是酥脆的感觉..
当你咀嚼第一下时,最边缘的酥脆在牙齿的挤压下立刻破碎开来,这时,内里硬硬的口感才暴露了出来。
面粉中的粗麦粒在变硬后口感变得越发的粗粝,你必须不断的咀嚼才能将它吞进咽喉里。
但这并不是一种长久的折磨,更像是绵长的幸福,因为随着你的咀嚼,唾液的分泌,粗麦粒的味道不仅没有半点的稀释,反而越发的浓稠起来,一股浓郁的粗麦的香味充盈着整个口腔。
...
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瞳孔里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这时,窗外的阳光终于挪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阳光高举的烙饼所遮挡住,只有最边上的一角钻了过去,正好照在颜舒的右眼上。
她的瞳孔是金黄和棕色混合在一起的颜色,平时看的时候,她的瞳孔昏黄中时不时带着些许晕蓝,像极了宇宙的星空中,两片星系刹那间交汇在一起的感觉,让人觉得好看而迷人。
但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瞳孔变得剔透而明亮,尤里克这才发现,她的瞳孔颜色像极了老虎的双眼,那种明亮中带着些许威严和不屑的颜色。
尤里克怀疑颜舒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但恰恰是这种漫不经心的,却越发的有一种老虎慵懒的贵气。
就在尤里克看得入迷的时候,她却把眼睑阖上了,她的嘴角带着笑,眉眼弯弯的,是在享受着美食的神情。
...
对烙饼咬上一大口,一股淡淡的蛋的味道,奇怪的是,颜舒每一次尝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就会联想到阳光,那种窗外斜斜的照进一缕阳光的美好的感觉。
有的时候她会怀疑,这是不是鸡蛋里的生命传递给她的感觉,她说不清,但每每想到这个,总觉得这样的美好真是既美丽又残酷,就像世界上所有的悲剧一样,惹人落泪的凄美造就了万古传颂的故事。
一个人惨绝人寰的命运却成为了她留名青史的原因,想想也真是嘲讽和可笑。
..
她对着烙饼咬了一大口,一开始她脸上的表情很幸福,就像每个人吃到了让自己心满意足的食物时会露出的神情,但渐渐地,她的眉头却微微的蹙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是不好吃吗?”尤里克忍不住问道。
颜舒闻声睁开眼来,她眨了眨眼,尤里克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几滴小水珠,她看了尤里克好一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柔的回答道,“不,是太好吃了。”说着,她把烙饼递到尤里克的嘴边,“你也尝一尝..”
她的样子懒懒的,眉眼间若有似无的带着些许忧伤,但不知为何,尤里克却觉得她的声音出奇的蛊惑,让人根本无法抗拒,尤里克说不出一句话来,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只是注视着她,然后张口咬了一下烙饼。
烙饼上带着两个牙印,正好沿着中间的叉子相互对称,莫名的齐整..
颜舒看着这个巧合忽然笑了起来,眉眼柔和得厉害,尤里克的脸上随之露出一个微笑,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你在笑什么?”颜舒又在烙饼上咬了一口,这样问道。
“没什么..”尤里克握住颜舒的手,把叉子挪到自己的嘴边咬了一口,但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颜舒,没有挪开哪怕一秒,“只是..看见了一些美丽得难以言喻的画面..”
“是吗?”颜舒低下头,用刀把鸡胸肉切得小一些,她耳边的头发随之滑落下来,她用手把垂下来的头发顺到脑后,抬眸看了尤里克一眼,“是你小说里的画面吗?让你这么开心..”她把鸡胸肉放进嘴巴里,又叉了一个青瓜给尤里克,然后才咀嚼起来,细细的品尝着。
“En..”尤里克用手掩着嘴,因为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停不下啊,就好像有人把原本堵住泉眼的岩石给敲开了一样,水流毫无阻碍的,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溢出来,“不是..是..是比写小说时想象到的画面还要美好的东西..”
“是吗..”颜舒随口应了一声,因为她现在正苦恼的看着那颗太阳蛋,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但却无从下手,“这个鸡蛋怎么办,切开里面的蛋液就流出来了,怎么才能分着吃呢?”
“我有一个办法。”说着,尤里克把叉子拿过来,从下面把鸡蛋接起来,放到自己的嘴边,咬住一半,这时,他俯身,用嘴巴鸡蛋递到颜舒面前。
颜舒露出一个“怎么现在还有人用这种套路”的表情,但还是张口想要去把鸡蛋咬开,就在她咬住鸡蛋但还没有咬开的时候,尤里克突然直起身来,双手抚在颜舒的脸颊上,用力的吻了下去,鸡蛋在舌尖的缠绵中破裂开来,将凝未凝的蛋黄在口腔中流淌着,颜舒的咽喉耸动着,汁液粘稠的质感让她觉得这个亲吻格外的色情,所以当尤里克停下来的时候,她极其难得的脸颊微红。
尤里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的问道,“你喜欢这个吻吗?”
颜舒认真的想了想,“我很喜欢这样的舌吻,但蛋液有点奇怪。”
“你想要比较一下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颜舒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你可以试试。”
尤里克把大腿上的盘子放在一边,跪站起来,俯身又吻了下去。
这个吻相比刚才更加的温柔,但也更加的绵长,颜舒不禁觉得他像是在品尝一道食物一样,缓慢而仔细的品尝着..
...
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才从床上起来,也没有椅子,所以两人都倚靠在大理石台旁,尤里克端着自己那份早餐,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分着吃。
“这个房型是本来就这样吗?”昨天进来的时候就忙着洗澡,一出来又累又饿的,说实话她都没有好好看过尤里克的房间,如今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这房间竟然是半个六边形,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对,好像是因为我这一层是这栋楼的最高一层,开发商在建造的时候就想着在最上面一层建几间比下面的户型更宽敞,更别致的房间”
“有点像是酒店的总统套房?”颜舒叉起一个蘑菇放进嘴巴里。
“没错,说到底就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多赚些钱就对了,这一层的确隔出了两间以“宽敞舒适”为主的高档房间,但问题是,剩下来的那些地方说大不大,都没有其他层一个房间大,但说小也不小,就那样不要又很浪费,于是他们还是隔了起来当做一个房间,这东凑凑西凑凑的房间,户型自然奇怪了些,”尤里克叉起一片猕猴桃放进嘴巴里,“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有点像东欧那边的阁楼。”
颜舒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对,就是阁楼,我说这么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是东欧那边的阁楼!”
她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说道,“东欧的阁楼不大,所以家具格外的简洁,在满足每天需求的同时增添个人特色,其中最最最重要的就是一扇大大的窗户,东欧阁楼一扫阁楼原本“阴暗,布满灰尘”的特点,极其讲究让阳光能挤满整个阁楼,更何况那边人口稀少,地貌广博,树木极其的茂密,从阁楼外望着外面茂密的树林,简直就像是住在森林里一样。”
尤里克点了点头,把叉子递给颜舒,“所以我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房型了,而且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户型很奇怪,再加上这个房间的房号在中国人眼里不是很吉利,所以无论是一开始我租这个房间还是后来我把它买下来,价格都比这栋楼的其他房子便宜上不少。”
“那很好....不过你这省下来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颜舒叉起一根鸡胸肉,“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刚搬到这里,都还没来得及装修呢,”她咬了一口鸡胸肉,拍了拍身后依靠着的大理石台,“连张椅子都没有,你平时都站着吃饭的吗?”颜舒用那半截鸡胸肉充当手指指着尤里克,“有些人会觉得这样怪“寒酸”的哦!”
尤里克被颜舒开玩笑的语气逗笑了,“呵呵呵”的发出了几声“鹅叫”,然后才开口解释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东西不多,但我每天需要的都有。搬来这里每天都忙着写书,出门都是少的,更何况要抽出时间去看家具了,就算难得的去一趟超市,我也是按照清单上写的东西买,一进去就找,拿齐就结账出来,一分钟没耽搁,自然也没办法注意有没有什么好的家具。”
说完,尤里克拍了拍身后的大理石台,“白凉每次来的时候也总叫我买上两张椅子,但他要是不来,我也用不着,最后就算了。这个地方我只用来做饭,吃饭是不在这里的,有的时候要是还在构思情节,我就会坐在电脑前吃,一边想一边吃,防止我突然想到了来不及记录下来。”
“嗯..灵感转瞬即逝嘛..”
“要是不急的时候,我会靠在落地窗旁,一边慢慢的吃,一边看着外面,”尤里克走到落地窗旁,颜舒跟在他后面,忽然发现尤里克看的方向竟然不是窗外的树木,而是底下小区的小路,他盯着一个地方看了一会,然后看了颜舒一眼,“那张椅子,”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看着那个位置,颜舒顺着他的眼神望了下去。
房子的前面是一棵又一棵茂密的树,但好在他们并非极其的茂密,所以透过树枝和树枝之间的缝隙还是能看见楼下两栋楼之间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