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的那种感觉和那时候不太一样,那时候的屈服只让他觉得抗拒,只让他皱紧眉头;但这一刻,他却莫名的..难以抑制的..想要笑?
就好像,心脏里突然多出了很多东西,他的心脏太小了,装不下,所以不断的溢出来,到脸上,就变成了难以控制的微笑。
尤里克生怕自己真的这样做了,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用尽全力的皱着眉头,要是不看他手下面藏着的微笑,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思索什么特别困难和纠结的难题。
颜舒见状还以为他是之前根本就没怎么吃过,连橙子都很少吃,更别说草莓了,这么一想,难道他意识不到,于是她冷静了下来,退后一些,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尽量缓和的问道,“你以前也不常吃草莓,对吧?”
尤里克怔了一下,然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对,你是说草莓?对,我的确不常吃。我们家不买草莓的。”
...
他嘴上这么回答着,但实际上,颜舒一退开,尤里克就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了一句,god damm it!
他骂完才觉得奇怪,因为他不是很明白自己什么要骂这一句,但他想了想,突然觉得...
说实话..那种被包围的感觉还挺舒服的,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颜舒的气势的感觉还挺舒服的,她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而且..她身上的味道..他还挺喜欢的..
...
“不买草莓?”颜舒有些惊讶的问道。虽然她家里不富有,但母亲为了充面子,要招待客人时总会买些好的水果,但很少有客人真的会吃,所以剩下来的自然被家里人分掉了,所以她隔三差五的就会吃上几颗。
她以为可能只是很少吃,但的确没想到会完全不买,难怪尤里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吃草莓了。
尤里克听到颜舒的问题才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把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咳咳,对,我家的确从来没有自己买过。
我妈虽然从来都不说,但我知道她对草莓的看法:“买几个草莓都可以买一整天的菜了,买那个做什么。”
所以我们家里从来都不买,我唯一吃过的几次还是亲戚来作客的时候带过来的,我们那里很迷信,拜神佛的次数很多,这样拜下来,每家每户都攒着很多水果,有些亲戚的孩子都出去工作了,就他们夫妻两也吃不完,就时不时的往我们家里送。”
“是吗?感觉你的亲戚还挺不错的,什么都往你们家里送。”
“他们知道我们家情况并不好,而且他们也的确吃不完,还不如往我们这里送,他们不浪费,我们有东西吃。不过你这样说也对,他们接济了我们很多,不然情况可能会更加的糟糕。”
虽然尤里克说得平淡,但越是这样,颜舒却越是心疼。
因为他之所以能说得这么平淡,那就说明这种事对于他的人生是习以为常的,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而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还不能接受的事实,他在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学会了接受,至少颜舒知道,至今为止,她依旧不能尝试去接受自己的家庭对自己造成的困扰,但尤里克却已经可以了。
这看起来是一种看惯世事的风轻云淡,但颜舒却品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而这让颜舒心疼。
尤里克自己本来没觉得什么,但看见颜舒眼神的一瞬间,他忽地皱了皱眉,她眼底的那种难过和心疼刺痛了他,她不应该露出那种眼神的,她是女王,就该像女王一样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意愿发展着,所以,她不应该露出那种眼神的。
她的眼神刺痛着他。
颜舒没有注意到尤里克的眼神,她如果知道尤里克在想些什么的话,她一定会希望他的想法是事实,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她就能让他以前的生活简单一点,开心一点,有趣丰富一点,但她不能。
她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弥补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缺憾,她真希望自己能说些什么让他不那么绝望,但她不能,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一向都不擅长安慰别人,所以当她看到那玻璃碗里的草莓时,她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把玻璃碗推到尤里克面前,催促道,“你多吃一点草莓把!反正这么多,我也吃不下!”
而一直注视着颜舒的尤里克看见她双眼发光的瞬间,他的心情也像拨云见月一样好了起来,事实上,不仅如此,尤里克脸上露出了一个过分开心的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因为颜舒的这句话而感到惊喜呢!
而颜舒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同时,颜舒就觉得,尤里克一定是一个特别不擅长说谎,他对自己的情绪真的藏都藏不住,不过,她太喜欢他这一点了,因为他时不时露出的表情,我的天哪!
在看到尤里克表情的一瞬间,别说是把碗里所有的草莓都给他了!她简直想要把全世界的草莓都买下来给她!
是的!没错!
尤里克的那个表情,直接击穿了她!
怎么形容他那瞬间的表情呢?就像你拿了一盘你养的大型犬最喜欢的吃食,出现在它的面前时,它闻到那个气味瞬间露出的表情。
两只眼睛猛然睁得滚圆,眼里满是惊喜和迫不及待,两只软趴趴落在头上的耳朵骤然竖起,仿佛可爱的梅花鹿头顶那两个小小的角一样!
当然了,尤里克并没有那双耳朵,但颜舒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实在是他脸上的表情过分可爱了!颜舒真的好想伸手把他的头拽过来,抱紧怀里,好好的蹭一蹭!就像抱大型犬一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原来尤里克喜欢的不是这种极端的滋味,而是单纯喜欢草莓!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这么的反常。相比之前吃其他东西时细嚼慢咽,认真品尝的模样,他吃草莓时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几乎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喜欢一个人,你无时无刻都想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但问题是,每一次他一出现时,你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即便说出话来了,说的话也很奇怪,举止更是如此。
当人在喜欢的人身边时,总是没有办法自如的做自己,总会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说出一些反常的话来。
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也会这样,只是或轻或重的问题而已,而尤里克喜欢草莓的程度明显过分强烈了。
颜舒咽了一下口水,把心里那强烈无比的念头忍了下去,“当然了,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颜舒这么说着,但尤里克却没有像刚才一样狼吞虎咽起来,而是看着碗里的草莓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又看向颜舒,眨巴眨巴眼睛,双眼不断在草莓和颜舒身上流离着,蠢蠢欲动但却始终没有下手。
而他之所以这幅模样的原因是,尤里克因为颜舒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无数个念头..
...
她说我想吃多少都可以..那我究竟要吃多少呢..我已经吃了四分之二了,再吃的话好像不太礼貌把..
但是..她突然让我吃草莓,是因为..她觉得草莓会让我开心吗?毕竟,她认为我喜欢草莓不是吗?所以..她眼里的光彩是因为想到了办法让我开心才焕发的吗..
她的眼睛..真的..真的好好看啊..停!停!她就在你面前呢!你在干什么!
OK!Focused on strawberry!
(没事!现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草莓上!)
草莓,对草莓...既然这让她觉得开心,那我就多吃几个把..她说我想吃多少都可以..那我究竟要吃多少呢..我已经吃了四分之二了,要不再吃个四分之一把?留四分之一给她应该就可以了把...
但是..尤里克盯着那草莓,刚才那种美妙的口感和味道突然涌进脑海里..
嗯..好想全部吃完啊..其实全部吃完也可以把?她也说了,这么多,她根本都吃不完!对啊,这么大一个玻璃碗,别说一顿了,我们两个人吃两顿都绰绰有余了,她那么注意身材,她一定吃得不多..她可能都吃不完四分之一,只吃个八分之一就够了,那我把这一层全部吃完她不就可以尝多的多一点吗?
真的全部吃完吗?全部吃完把!真的好好吃啊!不,不,不,不行..一颗都不给她留怎么行呢?这样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但是!是她说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她是主人,我是客人,她为了客套当然要这么说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有人能拒绝呢!她一定要想吃啊,但她还是让给我了..呜呜呜..我好感动..
...
但颜舒不知道尤里克究竟在想什么,所以,她因为看不见自己预期的画面而开始感到不耐烦了,而且,她也不明白尤里克一下看着草莓,又一下子看着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尤里克突然一脸无辜,两眼水汪汪跟要掉眼泪似的,满脸都是令人动容的感动看着她的时候,这种莫名其妙达到了顶点。
她皱了皱眉头,怀疑自己刚才不是给了尤里克吃草莓的允许,而是以身相许了..
但不管三七二十一,颜舒开始感觉到不耐烦了,所以就跟平时被采访中她感到不耐烦的反应一样,她决定自己cue流程来加快进程。
于是,她自己夹起了一颗草莓,准备放在尤里克的碗里,以作催促之意,但就在她夹起草莓的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尤里克刚才是在犹豫自己究竟该吃多好。
颜舒挑了挑眉,看了尤里克一眼,这小屁孩还挺贴心的嘛,明明一开始没啥礼貌的,相处下来..似乎还不错,这么想着,颜舒更想要好好的投喂一番了..
颜舒伸手从玻璃碗里拿了一颗草莓,“你是在纠结自己究竟应该吃多少,对不对?”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草莓伸向尤里克,然后,停在他的嘴边。
鲜红欲滴的草莓与白皙中略带冷调的肌肤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美丽动人的画面。
他穿红色应该很漂亮,颜舒不禁这样想道。大红?不,那样就太过张扬了,他不是生性张扬的人,他不会想要的。或许...暗一点?酒红色?没错,酒红色,内敛且深邃的颜色。
就像他一样。
酒红色的布料缠绕在他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呢?
细长的,紧绷的布料,包裹着他..
或许..脆弱?破碎?无力?羸弱?那一定..让人心生怜惜。
She is dying to see that.
(她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个画面。)
在颜舒痴迷于自己脑海中的想象时,尤里克正看着嘴边的草莓不明所以,所以他看向颜舒,却意外的撞上她嘴角露出的那肆意得有些嚣张的微笑。
那张扬,明艳的微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微笑呢?嗯...像古代有权有势的男子突然看见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时的微笑,本该是轻浮、猥琐、令人皱眉生厌的。但她却人让生不出这些感觉。她的笑是那么的张扬、嚣张、炙热,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是了,正是如此,她身上那难以言喻的坦荡让人对她生不出丝毫的怒气。
然后,他就听到她这么说道,“吃下去,你喜欢这个味道,不是吗?”
于是,他张开了嘴,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样。但不是因为草莓的味道多么的甜美,而是她的声音,她说话的方式,她的语气,像女巫,说出的每句话都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你无法抵御,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所以,他张开嘴,仍由她将草莓按进他的嘴里,咀嚼。
她满足于他的顺从,奖励般的又拿起了一颗草莓,但这一次没有放在他的嘴边,而是放在他面前一段距离的位置。
他看了嘴边的草莓一眼,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这么双眼笔直的和她对视着,这才俯下身,将面前的草莓咬紧嘴里。
她喜欢他的顺从,但她更喜欢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和他眼角的微笑组合在一起,描摹出一种尖酸刻薄的嘲讽和挑衅。
他屈从的时候,就像被圈养着的猎豹。你可以关住它,你可以饲养它,你可以照顾它,你甚至可以说是喂养它,但你必须谨记,它永远都不会属于你,即便在它屈从的时候。
因为,一旦它愿意,它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