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因为是你,所以是你(7)
2020年8月11日,凌晨。
我在县城的医院里睁开了双眼,四周是我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但我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我的事情才来的,我没来由的心里一颤,手捂住胸口感受着它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在告诉我什么。
床边的年欢宁睡得眉头紧促,我双眼盯着天花板,数着上面的点点,听着时钟的滴答声,等待着天亮起来。
我想天亮起来了,我就可以出去看看谢鲜终,看看老师们了吧。
凌晨的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我没敢偷偷下床,没敢麻烦任何人,只是等着,等着天亮而已。
我听见门口传来声音,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我看到是于锦,于锦也看到了我醒了过来,我怕他叫醒年欢宁便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就给年欢宁盖了个毯子就走了。
我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灰蒙蒙的看不出是刚刚亮还是亮了很久,年欢宁也不在我的身边了,我想去看看谢鲜终,我就下了床。
我不知道他在哪,想去护士台问一问,但是护士被团团围住,一个又一个问题砸向护士,她们应该没有时间来回答我吧。
我安静的寻找着,走过每个病房,突然我看到了肖老师在一个病房的门口,他笔挺的站着,却低下了他的头。
我想去问问他怎么了,但是我想肖老师可能不想再讲述一遍吧。
我走到肖老师面前,我发现平时精致的肖老师身上还是满身尘土,只有双手是干净的。
“你来了,进去看看吧,我在这站一会儿。”
我以为肖老师并没有看见我,我听见肖老师的声音像是疲倦的不行,但是他还是固执的在门口,不知道他是在等待,还是在思考。
我推门进去老师是醒着的,只是面色看起来犹如久病缠身的病人,他也是病人但是他总会健康的。
“小靡初来了,快坐下,你看见你肖老师了吗?”
老师的眼睛是笑着的,但看着却是那样的无力。
“肖老师在门口,没有走。”
我知道老师想听见什么,我看了一眼门口的身影,向老师笑了笑。
“啊,那就好,这个倔老头子救我的时候给我按断了好几根肋骨现在愧疚了,在门口反省呢。”
老师伸着头看着门口的身影放下了心,躺回了枕头上。
“老师……你还好吗?”
老师依旧笑着看着我,那一天老师一直笑着,可能是怕肖老师看出来其实他很疼吧。
“很好,好的不得了。”
老师说的时候还特地向门口说的时候大了几声,肖老师像是听见了,走开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他走了?”
“走了。”
“小靡初,你后悔来吗?”
“不后悔。”
“那就好。”
“小靡初,我们做医生啊,是向死而生啊。”
老师笑的很开心,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了向死而生,我们都走在去向死亡的路上,而医生是在别人去往死亡路上的绊脚石,绊住人医生就成功了,但我和老师一样的人不同我们把人带到了去往死亡的起点。
“小靡初对不起啊,可能剩下的日子我不能拿来做医生了,我要留下陪肖老师了,真的抱歉啊。”
我不需要老师的对不起啊,是我没能力不能帮老师啊,怎么能怪老师呢,我看着老师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老师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小靡初,别难过,总要离开的,记得我就好,你会记得我吗?”
我张开嘴想说我不会,可是我张开嘴的那一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我拼命地想说出来些什么,但是我却像是哑巴了一样,我想说我真的真的不会,可我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小靡初,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就不陪你了,你要相信自己,你始终是自己的主人,去找你想找的人吧,别在我这个老头子这里浪费时间了。”
老师看着我的时候我看见他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但其实我知道他把眼睛挤得那么小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眼里的泪水。
“我走了老师,我会记得你的,你也会记得我的对吗?”
我站起身向老师鞠了一躬,就离开了,我没敢回头怕看一眼就会离不开了,我求求老师能不能不走,可我知道的任何人都不是为我存在的,我要学会放手才能长大。
或许,我的老师会像电影那样在我走之后说一句“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