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妈妈对她说:“邻居张叔叔的女儿蓓彤,明天要过来看你。”
杰琳对妈妈口中的蓓彤并不熟悉,“蓓彤?我怎么没印象?”
“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咱们住在爷爷奶奶单位分的筒子楼里。”
“邻居有个把头发扎成‘立天锥’的女孩,总喜欢在楼道里跑跳。”
“她小名叫妞妞,大名叫蓓彤。”
经妈妈的追忆往事,杰琳才依稀记起这个童年玩伴。
见面时,曾经是邻居的两个女孩子,对彼此都有一种生疏感。
“杰琳,我简直不认识你了。那个喜欢躲在墙角的孩子,变成大美女了!”
蓓彤先打破尴尬,拉着杰琳转了两圈,嘴里不住地赞叹。
“如果在大街上咱们即使面对面,也会擦肩而过互相认不出对方的。”
杰琳看着面前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孩,也无法与记忆中的“立天锥”联系在一起。
妈妈就是想让蓓彤过来给杰琳解解闷儿,看两个人开始变得不再拘谨后,就转身走出了杰琳的房间。
“你变化好大!”杰琳感慨道。
“我呀,现在过得比较潇洒。”
“人要活在当下。想以前的事情于事无补;想以后的事情杞人忧天。”蓓彤一副豁达的表情。
自己的事情即使不说杰琳早晚也会知道,打定主意索性由她亲自来告诉她。
“我的事情你听人说过吗?”她问杰琳说。
杰琳摇了摇头说:“我昨天才知道你要过来,之前没人跟我提起过你。”
“那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不等杰琳开口,她已经开始往下讲了。
“我不爱学习,高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咱们邻县的男孩。”
“他比我大几岁。我俩搞了一年多的网恋。后来线下见面觉得双方都还可以。”
“他的家庭条件在咱们当地也算不错。而我的父亲工资微薄,母亲又有尿毒症。”
“我父母看他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虽然不帅,但也说的过去,就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
蓓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出一种悔恨的表情。
“他母亲一心想抱孙子,看结婚半年多了我肚子还没有动静,就到处求医问药。用了好多偏方,吃了好多江湖医生开的药后,我终于怀孕了。”
杰琳突然担心地说道:“不能随便吃药!很多药物对婴儿的各个器官会造成影响,可能引起孩子流产或畸形。”
“被你说中了!”蓓彤痛苦地说。
“孩子生下来不久,当一家人还沉浸在喜得麟儿的喜悦中时,孩子却出现了抽搐、呕吐现象。去医院一检查,结果是罕见的脑神经系统结节病。”
她虽然没能做成母亲,但也能体会到一个做母亲的感受。孩子健康是当妈妈的最大心愿。孩子的一切苦难母亲都愿意去承受,因为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呀!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杰琳急切地问道。
“他做保安工作挣不了几个钱,我怀孕后也把工作辞了,日子过得特别紧巴。”
“目前国内还没有针对此病的特效药。需要从国外进口。而且药物只能暂时维持,医生建议还是做手术。”
“手术费需要多少钱?”她关心地问。
“二十多万!”蓓彤绝望地说。
“我们小两口没钱,他妈虽然有积蓄,但却万万舍不得用在手术费上面。因为医生说了,做手术切掉结节以后,结节还会再生长。”
“婆家不想要这孩子,但我死活不肯“扔掉”,他们也没办法。每天唉声叹气,看我也不顺眼。”
“我想出去工作,婆婆又不帮忙带孩子。没钱又请不起保姆。只能看着儿子受罪,自己心疼。”说到这里蓓彤的眼泪流了下来。
“有一天,他妈跟我说,现在这个孩子将来指望不上。让我趁着年轻,国家又放开计划生育政策,赶快生个二胎。”
“混账话!”杰琳愤怒地说道。
“是呀,我也被彻底激怒了。告诉她现在这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我要用一辈子去偿还对他的亏欠。”
“那我们家就要断子绝孙吗?婆婆跳脚骂我。”
“我对把自己当成生育工具的婆家失望透顶,一气之下,我起诉离婚了。”
杰琳在心里对蓓彤的做法表示赞同。
“我没有工作,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他。我俩婚后财产也没啥可分的,我选择净身出户。”
“回到娘家想找个工作,怎奈自己学历太低。好工作老板不要我,差工作我自己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
“嗯,哪里的工作都不好找呀!”杰琳有同感。
“赶巧我家附近有个小超市,店主是个老头,儿子在南方著名的一线城市做生意发达了,想把他接过去养老。”
“我就用父母住的小房子做抵押,贷款盘下了老头的小超市。”
“靠脑子活花样多,我不仅实体店卖货,还给周围小区建立了微信群,供应日常消费的生活用品。雇了两个跑腿的伙计,只要群里有人下单,我马上就派伙计给送到家里。”
“我性格好爱说话,周围小区的人都挺喜欢我。小超市越办越红火,今年还扩大了面积,增加了人手。”
“你真厉害!”杰琳由衷地赞美着。
“我现在计划再开个美容美发店。”蓓彤对杰琳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们小区人多需求大,现在那里就一家理发店,还是老式的。满足不了好多年轻人的需要。”
蓓彤虽然学历不高,但却有生意人的敏锐,大有挽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杰琳被她的情绪感染。
“你将来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赚了钱想干什么?”杰琳由衷地替她高兴,也学着记者采访时的样子问蓓彤。
她忽然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赚了钱先把我儿子抚养权要过来,再给他做个手术。这辈子感觉最对不起他,既然是我让他来到这人世间受苦,就要尽自己所能给他可以享受到的幸福。”
“我自己的业障,我自己来消除。”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儿子,把她自己变成女强人。
“儿子的病既是我一辈子要还的债,也是我今生努力拼搏的动力。”
“以时间换空间,希望以后医学发达了,这种病能被彻底根治。”蓓彤苦笑了一下。
“即使很渺茫,也不想放弃希望。”
“你怎么样?听阿姨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回家休养一段时间。”蓓彤话锋一转。
看她这么说,杰琳就知道妈妈并没有把她的事情告诉蓓彤。心里对妈妈有了一丝感激之情。
“看你脸色这么苍白,八成是气血不足,让阿姨给你做个黄芪、当归、党参母鸡汤,好好补补身体。要多出去晒晒太阳。”
“你会开车吗?”
蓓彤正说着,杰琳妈妈端着一个果盘进来。
“你俩别光顾着说话,来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
“阿姨,杰琳天天总在家里憋闷着不好,应该让她出去散散心。”
“是呀,我也这么想,主要是她自己不想出去。”
蓓彤和杰琳妈唠着磕。
“杰琳,我主要是抽不开身,要是有时间我肯定出去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多好!”蓓彤语气里透着无奈和向往。
“是呀,这驾照也考下来了,去周围转悠转悠,就当练练手。”妈妈不失时机地说。
“咱们这里最著名的要数‘飞黄古城’和‘云山牧场’。现在还不是旅游旺季,人不多,正好适合去。”
妈妈对蓓彤的提议马上赞同:“你说得太对了。”
杰琳本来对旅游不太感兴趣,自己是来疗伤,又不是度假,且还没想好下一步如何处理婚姻问题,对这事委实提不起兴趣。
但架不住蓓彤和老妈的游说,不好驳她们的一番好意。
“我再考虑考虑吧!”
妈妈见她意志已经松动,知道有戏了,就跟蓓彤客气了两句,转身去找杰琳的爸爸。
既然家人这么关心她,她也不忍心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好意。
她对蓓彤说:“恭敬不如从命,出去走一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