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你在那挺好的吧?
那里应该是什么烦恼也没有的吧?
我被分到了基站控制器软件开发组,你知道组长是谁吗,居然是他。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
他还是那么阳光那么帅,除了成熟一点点,感觉时光就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看到他时,心脏怦怦乱跳。
而他就好像不认识我了。
自从大三住院手术时他去探望我,还给我一个掌上游戏机,让我打发病榻上的无聊时间。我知道那是他的游戏机,课间经常见他玩。
但他后来再也没来过。算一算,差不多五年没见面了。
我是以我们市的理科状元考到S市的T大,数学和物理几乎是满分。
其实是有点运气的成分,因为超级厉害的同学或拿了全国中学生数学或物理或化学竞赛金奖的都保送了名牌大学。
我只有一个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三等奖,还不够保送的资格,只能奋力一搏参加高考。
大一我被分到了高数快班,快班里还有个我们系同学。他是本市人,准确说是郊县的。
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像心被一束光照了一下,明晃晃的,有些许刺眼,也有些许暖意。他高高的,玉树临风的感觉,有一点书卷气,但并没有书呆子气。
准确地说他有点瘦,但有运动员似的健壮。后来才知他喜欢踢足球,经常和室友一起踢。我偶尔在南门操场见过他们。
高数课,他每次坐在后排,可能是觉得个子高,也有可能是习惯。我们毕竟是同专业同学,很多课都是一起,自然亲近一些,我就坐在他旁边。
这个高数的老教授特别有趣,每次准时进来,将公文包放在讲台上,然后就是走到教室后面,将后门关上,而且将门栓锁上。然后回到讲台,拿出讲义开始上课。
老教授从不点名,原话是:“你们都是选拔出来的快班同学,不需要点名。”
后来每次教授一走进教室,杜景峰就自动地走到后门把门闩锁上。教授不忘微笑向他点一点头。
偶尔有迟到的,不能从后门溜进来,只能小心翼翼地经过讲台经过老师进来上课。弄个几回,几乎没人迟到了。
高数真得好难,什么极限,无穷小,无穷大什么的。幸好有杜景峰同学,他不知怎么在图书馆搞到了一个高数习题集,我也受益不浅,经常借来用用。
有时我们约着晚上一起去理化馆通宵教室晚自习。
期末时教授说有个市大学生高数竞赛,杜景峰报名了,寒假他们进行了集训。
我还算有自知之明,学得颤颤巍巍的,参加竞赛?还是算了吧。
金秋十月,班级组织了第一次集体活动。去海边岛上的方塔公园。但我晕车晕船,特别是海船,简直没法站立,会狂吐不止。我和你说明了理由,没去。
结果后来同学里居然传出“杨林是个怪人。”
怪人?真的吗?有可能吧。我比较随心所欲,不太愿意将就。倔强又敏感,强大又脆弱。有时候是胆胆怯怯,可一旦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义无反顾又去做了。
接下来,陈老师您又组织了新生舞会。感觉您是,不把我们都嫁出去不罢休的架势。
其实我这个小镇做题家,除了爱看书,真的是五音不全,爱好全无。交谊舞是什么都不知?
这次我一定要参加的,否则真是坐实了某些人口中的“怪人”之名。
我们女生准备了一只集体舞,舞步倒是不复杂。我拿出我解高数题的锐劲,将舞步全记下来了。室友给我侧边编了一个蜈蚣小辫子,很可爱。
我们都穿上漂亮的裙子,高跟鞋,抹了口红。有几个爱美会化妆的,还弄了眼影眼线什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确实很迷人,男同学们都看呆了,直呼没想到。
第二学期我们还是同一个高数快班,课上老师说杜景峰获得了市大学生高数竞赛一等奖。顿时敬仰之情如涛涛江水涌来。我有时候就好奇地问他怎么能把高数还学得这么好啊?
而且他的英语成绩更是好,经常都是九十多分。我的英语太烂了。我就是小镇做题家。学习的利器就是眼睛,看过的东西就如同扫描机一样深深刻在脑子里。而耳朵却极差,经常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留痕迹。特别是英语听力和口语,根本上不了台面。
幸好这学期有普物,物理可是我的强项。终于这个期末我的普物考了九十六分,成功扳回一局。这次我们俩都报名市大学生物理竞赛。他又拿了一等奖,我只有鼓励奖。
我的神,彻底跪了。
我们电气系这级有六十多人,女生十个。分在三个宿舍。我们这级女生美女比较多。大家都传言:奇了怪了,电气系女生,颜值一点也不输常年的霸主建筑系和外语系。
其实工科女生长得不差啊,只是没那些文科生会打扮而已。如果再画点淡妆,颜值秒杀众人,回头率超高的。
但我们的模电,电路,电磁场真能逼死我们。我记得那时模电期末考前答疑,同学们排着队等候,最后45分算作及格线。
董大刀老师的至理名言: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他还经常摇着头说:现在女学生成绩这么优秀实属不正常啊。
学霸的交往就是比学赶帮超,太不正常了。他空余除了踢足球,都是带着耳机听英语听力,或者英文歌。有时拿出他的掌上游戏机玩几把。看我偷偷张望他,有时他也教我打几下。
快暑假期末了,这几周学校大礼堂都在周末放映经典片子。有《泰坦尼克》,我记得他经常听这个歌。我问他去不去看看,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放映完,很多情侣牵着手离开,有的搂着相拥而去。
我和他并排走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分手回去。我们就在皎洁的月色下,漫无目的地走着,沿着校园的河边小步道慢慢走着。河边的石凳上总有一对一对的人儿。是不是得说点什么,否则太尴尬了。
“下周末还有个电影是《云中漫步》,我超喜欢,你想去看吗?”
“可以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心如小鹿乱撞,感觉脸热乎乎的。我想如果不是晚上,他一定能看到我脸红了。
他将我送回宿舍楼下,突然双手握住了我的双手,说:“那下周见。”
其实我们每天课上都能见啊,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除了高数课我们坐在一起,其他的课都是我和同宿舍的女同学坐,他和他那帮球友们坐一块。
时间过得真慢啊,感觉度日如年。我数着日子终于等来了那场电影《云中漫步》。
我也不知我们俩的手是什么时候搭在了一起。好像是我不经意把手放在扶手上,然后他也不经意把手放在了扶手上。
我突然感觉一道温暖传遍全身,脑子乱乱的,电影在放什么已完全不知。
我身体僵僵的,不敢动弹,害怕这是幻觉,一动就消散不见了。
电影放映完,很多情侣牵着手离开。我们的手也没再分开,轻轻握着,依然沿着上次的河边小步道走着。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原来他也和我一样紧张,不知所措。
“要不我们坐一会吧。”河边长椅正好有空位置,我们坐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
“暑假你打算干嘛?”
“我要帮一个老师做点项目。你呢?”
“我回老家,半年了,挺想家的。”
“那我们下学期见。”可能是想到要好几个月才能再见面,心里忽然恋恋不舍起来。
我们就这样握着手,依偎着聊天。可是要关宿舍大门了,我们必须要回去了。
“我能抱一下你吗?”是他说的吗?是这样吗?我没听错吗?我怔在那,我缓缓地搂住他的腰,他大概185,我165,这个高度差是不是正好?
我仰着头望着他,他缓缓地低头,温热柔软的唇瓣叠在一起,如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我惊得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我们分开了。他哑着嗓子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晚了要关门了。”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五年。
九月大三开学。我就因为经常肚子疼去校医院看病,医生摸了我的肚子又按压了几下,出去叫了妇科医生过来,然后就是给我转院到对口的市新华医院。妇科检查、B超透视,几轮下来,确定我是卵巢囊肿,还不能确定是否恶性。囊肿已经偏大了,需要立刻手术。幸好小叔叔的战友认识新华医院的住院部主任刁医生,马上安排了床位让我住进去。
就因为这个特殊的姓氏“刁”,永远记住了他,但总觉得这个“刁”姓听起来不大好。
紧接着就是手术,然后又是化疗,仿佛日子突然停顿了,永久地困在了这个狭小的病房里。
住院手术期间他来探望我,还给了我一个掌上游戏机,让我打发无聊时间。我知道那是他的游戏机,课间经常见他玩。
后来他一直没再来看我,我却一直拿着他的掌上游戏机,陪伴我度过了那些空虚无聊的日子。
等我九月重返学校,留到了下一级。但我仍然选择住在原来的宿舍里,仍然和宿舍的老同学们玩在一起。
我再也没有课和他一起上,再也没巧遇到他。我也不敢主动找他。那天,我偷偷托李萍萍把游戏机送还给他,让她替我说声谢谢。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无疾而终,不知缘由。
后来也有男同学约我,但我都没有什么兴致。记得本科毕业时有个男同学到宿舍找我,留下他的照片,我居然不知这位男同学的姓名。
原谅我今天写了这么多,一想到和他的点点滴滴,思绪完全停不下来。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说的应该就是我吧。
不知情为何而起,我却固执地一往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