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晓彤记事以来,她就已经见惯了他这个“老”毛病。
说起“喝风就吐”的典故,这还要得益于李子孟那个带他如亲儿子的养父。
李建明对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李子孟加强身体素质,实在算是“训练有素”了。
曾经在大冬天里,李子孟也是信赖养父,被李爸爸带着在围着印刷厂的几栋家属楼跑圈儿。结果落下了他这个见不得风的胃部炎症。
当时,惹得他亲妈孟宪玲生气了三天三夜,没有和丈夫说话,甚至连卧室的床都没有让李建明上。
李子孟每次呕吐,倒是从未责怪和埋怨过李爸爸,他一直都觉得,其实,李建明同志当时也是因为自己刚当父亲没多久,爱子心切可经验不足……
不过,这一次,李子孟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吐出来。
后来,他自己分析,大概应该只是由于,开始被艾南柯突袭而神经紧张、又和孟晓彤树下歇息而过度放松,然后,又因为提到了海若宁而再次突然紧张所致的多重反转的 sheng 理性应激反应吧。
毕竟,他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还没有从娘胎里生出来的这个小媳妇儿,只能是自己的。他可绝不希望,自己只是成为她口中永远的“小叔叔”;更不希望,别的男生来当什么孟晓彤的“哥哥”!
在这开学第一天的暮光中,早已彼此习惯了相伴在对方身旁的两个未成少年,在秋风洋溢的笑声中,肩并肩地携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一条,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的街道,叫做学府路……深深地刻在了他们俩共同的回忆之中。
他们各自回到家里之后,都心照不宣地对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不愉快的“小事”,绝口不对自己辛苦了一天的父亲和母亲再次提起。只会汇报很多让他们捧腹大笑的新鲜趣闻轶事。
比如他们的班主任麻淑华是个个头只有一米五几的矮个子白头发老太太,她走到李子孟面前,李子孟站起来回答问题时都得低着头看她呢。还传说,她很注意自我形象,总是会在上课之前,她一定要在教研室里照够了镜子才肯出门。
再比如,他们新认识的好朋友,张艳是个精瘦精瘦的可爱小姑娘,但是,她的饭盒却是全班里面最大的那一个……还有,就是以身为漠河人无比自豪的海若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邀请大家去漠河看北极光、吃大马哈鱼。
在爸妈汇报完一天的在校学习生活时,孟晓彤特别着重地反复强调了一下海若宁同学,还有那个他关于所谓“北极光”和“大马哈鱼”的口头邀请函。
她本人对这两个关键词是特别感兴趣的,也十分上心地记忆在自己无限储量的小脑壳里。而且,在晚上睡觉之前,还怕自己会忘记,便非常“隆重”般的地写在了自己刚上初中的第一篇日记内容里。
第二天,一大清早。
孟晓彤喊楼上的李子孟来家里吃早饭。因为,他李爸爸前晚又陪着他妈妈去赵大夫中医诊所值夜班了。
两个人扒拉完碗中的豆浆油条,没有再让自己的家长护送,相伴着一起骑着自行车,便出了印刷厂家属大院。
正好碰到了李建明骑车带着苏彤刚刚下早班回来。
那时的学府路,很窄,中间只有两排供汽车南北行使的机动车道,分别又以两条深深的排水沟,与行人步行道相隔。根本就没有给自行车的专用道。为了错开上班上学的高峰时段,他们起床很早、出门也很早。一路上,自然是相对安全的。
李建明起初不是特别放心,就把苏彤放在了家属大院门口、让她自己走回家。他又骑上了自己的二八大梁,慢慢地跟在那俩个小大人儿的两辆山地车后面。李建明对待孩子们越来越分寸感了,他一直骑在不远处,既不让两个孩子发现,又可以间接地保护他们。
到了五十四中学门口的十字路口,李建明看到两个“小朋友”在校门停了自行车车,推着车把拐进了校内的自行车棚,这才算基本放心地调转了自己的车头,原路返回,骑到厂里,安心地上班去了。
李子孟带着孟晓彤从自行车棚里走出来,前后遇到了刚进来的海若宁和张艳这对欢喜冤家。
孟晓彤主动向他们俩问候着“早上好”。
张艳心不在焉地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在他们俩的身后大声嗓门地嚷着,让孟晓彤等等自己,一起去教室。她赶紧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自己的自行车锁上,就立刻以百米短跑的速度,追上了孟晓彤,亲切地挽着她的手臂,有说有笑着地跨进了教学楼的大厅。
被甩在一边的李子孟只好与随后赶过来的海若宁一路同行了。
瞧见海若宁看到孟晓彤时一脸很开心的模样,李子孟宁愿与他和平和谐共处,也不希望看到他追过去找孟晓彤。
“怎么,你和张艳,在路上,又吵架了?!”李子孟见对方并没有那么着急地往前走,便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海若宁就像邂逅了一位知心人般的惊喜,用拳头轻轻击打了一下李子孟的侧臂:“哇塞,李子孟,以后叫你神算子吧!真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李子孟心想:这还用得着算吗?我又不是瞎子。嘴角微微一翘,无声的一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个大男生一静一动的个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海若宁就和着李子孟的步伐速度,一起慢慢吞吞地从初一(1)班的教室后门,溜了进去。
二十来分钟后,绝大多数同学也已经落座了。
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照常点名。每次不变的都是,第一个名字,肯定会叫“孟晓彤”,最后一个名字,才叫“李子孟”。
而,听班主任麻老师的解释说是,艾南柯同学由于脚指受伤了,临时请假一天。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在上午课间操的时候,一瘸一拐着地返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