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回过头,挥了挥手,“哦”地应了一声:“放心吧!”
孟晓彤跟着教导主任薛老师,俩人一先一后地从教室后门到了走廊里。
只看着教导主任头一歪,严厉地望向靠在门边墙壁处、正在接受罚站的李子孟:“你,也一起跟我过来!”
孟晓彤和李子孟四目对视了两秒。
尽管孟晓彤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但是李子孟分明能够感觉得出来她是有着些许紧张的。所以,这个时候,李子孟突然感到由心而生的一种极度恐惧感——他并不是害怕自己被严格的校规惩罚,而是,他害怕自己的“小侄女”跟着自己一同受罚。
这个感觉,真的很糟、很糟。明明都是自己因一时耳不顺所致冲动惹的祸,却殃及连累无辜的孟晓彤。
这条走廊,似乎变得特别漫长,就像一直没有尽头似的……
他们俩一左一右肩并肩着,跟在老薛的身后,好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沿途中,走廊里的玻璃窗外、校园中的秋色美景,在李子孟的眼中,早就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然无趣了。再明媚的阳光蓝天白云,此时此刻,仿佛也全都像是被统统蒙上了很多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浓雾,色彩深沉而凝重。
走到教务处办公室的门口,薛主任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就是李子孟?”
“嗯!”李子孟的声音跟蚊子似的。他也没想到,就这么两拳,算是彻底让自己的名字在教导主任那里挂上号了。
老薛便命令道,让李子孟先呆在教务处门外、继续罚站。就别说,即便是自己老同学的养子,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殴打同学犯了错,和任何人违反了校纪校规一样的处理方式。
当然,无论是不是真的为人师表,他也要做出一副看起来是真为人师表的样子,怎么着都不能随随便便地简单、粗bao 地处理了事。最起码还是需要多角度了解一下事件经过的,东拼西凑起来的“真相”,也比一言堂的片面之词要相对客观一些的。
“初一(1)班的班长,孟晓彤?”老薛单独带着孟晓彤走进教务处。
“是我!薛主任!”孟晓彤规规矩矩地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边上。
作为副教导主任的一名女老师,端正地坐在老薛的对面,也是很想仔细地听一听,刚刚发生在初一新生“最重点班”里内部的那一场冲突闹剧的来龙去脉。
孟晓彤的表达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一流的,但是,并没有刻意为了维护自己的“小叔叔”而隐瞒、错改真相,作为第三方的视角,足够客观真实地将当时的现场情况,原原本本着,给了两位主任老师重述了一遍。
一门之隔,守在教务处外面、接着罚站的李子孟整个后背都依靠在墙上。走廊里,静悄悄的。
教务处在四楼。初一年级在一楼。
李子孟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刚刚自己是怎么跟着“小侄女”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来的,而且,居然,在中途期间时,似乎他们谁没有喊一声累、或者谁爬不动了而想要停下来暂时休息一会儿的想法。大概,就是整个人全身都太紧张了的缘故。
他自己感觉,“小侄女”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有点长。他便将耳朵贴在门边上,可是,大门关得太严实了,里面什么声音,李子孟一点儿都听不到。
自打小时候起,李子孟就从来不害怕自己独处,然而,这个时候,他越来越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了。他巴望着,孟晓彤能够赶紧从教务处里出来。不管结果是怎么样的,只要老师们对她的“审问”可以快点结束,要他承受什么惩罚、他都心甘情愿的……
“所以,”孟晓彤最后用了简短精辟的一句话作为自己的结束语,“薛主任,如果非要处罚的话,得算我一个!毕竟,我是班长!班里乱了,我肯定有责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有一位老师推门走进教务处。这开门的一瞬间,也正好被李子孟隐约着听到。
随后,大门又被关上了!
李子孟叹了一口气,心想着:真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啊!刚刚开学才第二天,哪怕是你孟晓彤再智商高、情商高、胆商高的,你把全班同学的名字都能记得准确无误,你也不可能和每位同学都说过话、都建立起来了无坚不摧的“****友情”吧。谈何责任?班里的混乱,是我李子孟和那故意挑事的艾南柯应该担负的,和你有半丝毛线的关系呢?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懊恼着自己刚才就应该趁着门开的时候直接进去,跟教导主任解释清楚,一切都不干孟晓彤的事儿,就好了。
薛主任瞅了瞅一本正经、刚刚“慷慨陈词”完毕的孟晓彤,沉默了片刻,表情很是淡然,不动声色地说道:“孟晓彤同学,你描述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们?
这时候,孟晓彤才注意到,那个副主任女老师一直在记录着她说过的话。
见到孟晓彤还原地不动,薛主任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对不对?我还要问问其他当事人和旁观者。”
“嗯!好的!”孟晓彤随口应了一声,小脑袋瓜里倒是转得飞快,回溯着自己刚才的话、复盘着自己有没有说错的地方,以免给“小叔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懂得“语多必失”的道理。
“你出去的时候,给我把李子孟叫进来吧!”
“我出去可以,那,薛主任,咱们得一言为定,要打要罚,不能只针对李子孟一个人!”孟晓彤一脸要与自己小叔叔“同生共死”的慷慨,“他是我们初一(1)班的人……”
孟晓彤心中真正的潜台词是:他更是我的人!
可是,这句心里话,她是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就连李子孟,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