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这对某些人来说的确非常适用。郭浩仁在某个留学生论坛里认识了一名外国网友丽萨,两人互留了MSN,常常半夜里从宇宙大爆炸聊到地球毁灭,甚是志趣相投。尽管连面都未见过,却丝毫不妨碍他视对方如知己。
蒋楠则一如传闻那般活在普通人难以触摸的世界。有时候,他特别羡慕郭浩仁,能够简单而纯粹。可人越长大就越复杂,像个圆滑的多面体,内心的欲望与空虚一度让他迷惘,生而优越的人生,并未能使他找寻到人生的意义。对他而言,做什么都太轻松太容易,反而没有了积极的动力。
对于校园里随处可觅的恋爱气息,他嗤之以鼻。他自知他那样的身份,很少有不带目的接近他的女人。像萧落琪那样单纯花痴喜欢他的女孩子却没有几个真正走到他面前。然而他并不在意,对于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来说,如果可以直接跟女人上床,谁愿意花时间跟精力去经历一段漫长而曲折的恋爱过程呢。
那晚,蒋楠在酒吧里笙歌杯酒正欢娱,微醺之下远远看到一名啤酒小妹跟白俢儿撞脸,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她?他第一次对自己敏锐的目光产生了怀疑。可他依然没忍住好奇朝她走近,是她,真的是她。为什么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她,这魔咒般的特异功能,让他欢喜又让他忧愁。
他站在她身后好一阵子,白俢儿都毫无觉察,专心致志的向往来的顾客推销啤酒。他坏笑着拍拍她的肩,看着她惊诧的眼神,疑惑的问道,“俢儿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里做兼职啦,没想到今天第一天过来就碰到学长。”碰到熟人,白俢儿面露窘色,“你……在这儿玩吗?”
“嗯,跟朋友过来喝两杯。这种地方可乱了,女孩子还是不要到这儿来做兼职。”蒋楠突然想到什么,又问,“莫皛天知道你来这里吗?”
“嘘,”白俢儿像个偷偷做了坏事的小孩,怕被家中大人发现,她将脸凑近,小声的说道,“我没有告诉他啦。你也知道,我把这学期生活费都捐了,只能靠打工维持生计啊……这是林菲姐介绍的,说薪资比其他地方高,我就来试试。”
蒋楠恍然回想起,这学期开学不久,四川发生大地震,灾区人民伤亡惨重,全国各地都发起了募捐活动。他随手豪掷了一万块,名列全校师生捐款榜单榜首,为此,他还到处显摆自己是一个极有爱心的富二代。
“白俢儿妹妹,你捐了多少啊?”那天碰到白俢儿,他又随口那么嘚瑟一问。
“不多,我把我这学期生活费全捐了,也就那么一点,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反正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虽然那点生活费比一万块差得远,可却是白俢儿所尽的全力。蒋楠顿时觉得自己的一万块显得好丢人,“……你把生活费都捐了,那你这学期怎么过啊?”
“不是还可以打工挣钱嘛,林菲姐连学费都是自己挣的,她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啊。”
直到现在,蒋楠依旧久久不能忘记那一刻白俢儿脸上扬起的骄傲。她果然,说到做到。
……
蒋楠回过神来,看着这双不染任何杂质清澈透亮的眼睛,有一些许动容,“那……你干嘛不告诉莫皛天呢?”
“哎呀,他那个人比我还固执,说了,肯定不让我来这做兼职。而且……他最近也挺忙的,接了好多私活,我也不想再给他添乱了。”
“要不你换一份兼职吧,我帮你找。”蒋楠看着周围嘈杂的社会人群眉头微蹙。
“不用麻烦了,我就偶尔来做几个小时,一会儿就可以拿到工资了,现结哦。”白俢儿搓着手指开心的笑,第一次自己挣钱的感觉真好。
“那我等你,一会儿跟你一起回去。”
白俢儿点点头,正愁一个人回去路上挺无聊的,有人结伴而行正好,“好啊,好啊,等我拿到工资请你喝……奶茶。”
蒋楠望着白俢儿但笑不语,他这辈子还没让女人请过呢。
……
他在角落里默默点燃一支烟,看着白俢儿专注的背影失了神,直到她换下工作服领了工资激动的跑到他面前,“走吧,学长,请你喝奶茶。”
“你才挣多少钱啊,就请我喝奶茶。”
“呵呵,奶茶还是请得起的。”
白俢儿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自豪感,“你等着啊。”哧溜一下跑到马路对面的奶茶铺。
“老板,两杯奶茶,要大杯的。”她特地强调“大杯”两个字,花自己的钱,感觉真是舒畅。
蒋楠接过奶茶喝了一口,他以前从来不喝这种甜腻的东西,此刻,却发觉是以往的味觉错乱了,奶茶分明是好喝的。
第一次有个女孩儿请他喝奶茶,他突然心里痒痒的,又空空的。
……
认识白俢儿以来,貌似很少有这样单独跟她相处的机会,那晚,走在学生街的路上,月色迷人,蒋楠有些陶醉。
一路送到白俢儿的出租屋楼下,蒋楠的右手在裤袋里摩挲着,欲言又止。
白俢儿正要跟他道别时,他叫住了她,“白俢儿,你今年生日我没来,这是给你补的生日礼物。”
蒋楠像变魔术一样,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白俢儿面前,“看看喜欢吗?”
白俢儿愣了一下,一脸诧异惊讶的看着蒋楠手中礼物。虽然21岁生日那天收到了很多礼物,可是这份礼物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谢谢蒋楠……学长,可是生日礼物不应该当天送吗,过期就作废了啊。我不能要了。”
“学长表示很伤心,”蒋楠故作悲状,一脸怨颜,“那天家里有事,可礼物是提前给你准备好的啊。你可不能浪费学长的一番心意。我可是不随便送人礼物的。”
白俢儿叹了口气,踌躇不定的将盒子打开,“天,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尽管对珠宝没什么认知,可这闪烁的钻石项链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她赶忙将盒子关上退了回去。
蒋楠看到白俢儿那惊慌失色的样子,顿时夸张的大笑,“这是从我家卖场拿的赠品,你以为能多值钱呢?再说友情的价值可不能靠金钱来衡量啊。”
“虽然友情的价值不能拿金钱去衡量,可是超出我能力范围的礼物,我以后拿什么回送给你啊……”
白俢儿一脸大写的耿直,让蒋楠又忍不住笑了,“我说妹妹,你怎么把啥事儿都算那么清楚。你跟莫皛天也算那么清吗?”
“他又不一样。”说起莫皛天,白俢儿难掩羞涩与甜蜜。她也不明白为何友情可以算清,爱情却不能呢。
“好了,回去吧。”
蒋楠目送她欢快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眼角流露出一丝隐匿的悲伤。
那条项链,他准备了很久,一直放在身上,总想着找机会送给她,却总也没有勇气。只不过是一份生日礼物,为什么蒋大少爷会变得如此纠结。他是在测试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那一刻蒋楠内心矛盾而复杂,他很害怕自己变成一个让自己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