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一何久,从头过中秋——
要说国际庄没啥好玩的也不尽然,关键要看跟谁。
空中花园,水世界,薰衣草庄园,西山森林世界,荣国府……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月圆夜,我们在一家奶茶店落座,缓解两天下来的疲惫。
“诶?你快看。”
涵涵似乎一点都不累,饶有兴致地起身,看向一面贴满便笺纸的墙。
我也跟了过去,原来是南来北往的顾客贴上去的,有的是祝别人生日快乐,有的是祝家人万事顺心,更多的,是小情侣们的甜言蜜语。
“我们也贴一张吧~”
说着,她早已拿好了纸笔,坐下来构思了。
“好。”
我面对她坐下凝望着她,倒是真想知道她此时的愿景或者感想,即使是小小的心里话,我也喜得多多益善呢。
“2016年中秋节,涵涵人生第一次北上。我在SJZ,我们的SJZ,幸福ing”
文艺圆润的笔迹一气呵成,我接过来继续写道:
“共伊流年,唯爱一生。”
“不知道它能在墙上坚持多久,下次我们有机会还来这家,看看那时候会是什么心情,想想就好期待啊!哈哈!”
涵涵满怀憧憬,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我贴。
本想随便一贴,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有点想以后再回来看看了,于是我把它贴得高高的,隔开别人密密麻麻的一大截,好显眼。
这时电话响起,是弱弱。
这首杰伦的《枫》自我有智能手机的近十年间,一直作为铃声,从未换过。
是啊,好久都没联系弱弱了。自从军训完各自分好了项目部,就很少联系,也不知道他这一年的工地生活过得怎么样。
“你了解自媒体吗?”
弱弱开门见山。
“大中秋的,你这第一句就不能祝福一下哥啊?”
“跟你还虚什么double废话。劳资不想干了,想转行去学自媒体,妈呀,double,工地破事儿太多了,关键还太封闭了,封闭也就算了,double,还没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和时间,没时间也就算了还……”
“等等,等等,等我拿了奶茶咱们边喝边说。”
“奶茶?你还有奶茶喝,劳资double摸不着奶,也喝不着茶!”
“咳~~~你嫂子来庄找我团聚了,在旁边呢,打个招呼?”
我赶紧切断话题,向墨涵晃了晃手机,打开外放。
男人之间的聊天怎么能让女人听见呢。
“哦~~~涵涵在啊,你好啊,中秋节快乐!”
涵涵笑起来:“好久不见啊弱弱,你还好吗?”
“I’m fine,thank you,and double you?”
“哈哈~我们都很好呢~”
涵涵边喝边说着。
“好了,跟我们还虚什么废话啊,你刚说工地上怎么了?”
我缩回举酸了的胳膊,问他。
“哦,那个,其实那些也还好,就是double受不了形式主义至上的虚与委蛇,领导打太极,推卸责任的办事double效率很恶心,咱也明白这个模式存在有他的道理,不能改变但更不想被同化,一眼望到double头的日子没意思,所以还是选择离开吧。”
弱弱瞬间变成了一本正经的人。
“你终于开始说人话了,是啊,我们几个都是有工地经验的人,理解。那你怎么要学自媒体了啊?”
听到我们说工地的生活,涵涵面露一丝焦虑,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即将到来的风口啊,也正和我double胃口,关键我想过有人权的生活。我联系了几家深圳的double互联网公司,估计元旦过去面试,想学习一段时间。”
看来,弱弱是穷则思变,还是优变。
墨涵:“深圳?”
我:“元旦?”
“是啊,总得把这边的工作double交接好,然后再做做准备吧。”
“元旦我可能去广州,那刚好你来找我们,但时候我们四个聚一次啊。”
我脑海又闪过了漆黑的海边,咸咸的海风……
“四个?还有谁,李鑫吗?”
“不是那个电线杆子,哦对了,你还没见过彭洁,那到时候给你介绍个…额…女朋友,哈哈!”
我随口一说,本想调侃,转念一想,还真可行。
墨涵也露出惊喜的表情,轻声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此话当真?亏兄弟还想着帮我介绍double对象啊,自从来这我算明白了,缘分这事不光可遇还可求double,不过……”
弱弱黯淡了些:“我感觉突然不知怎么的,不会和double女生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哑巴了。”
“你卡痰了你?你不是逼逼小能手么?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彭洁是个活泼的姑娘,你只是被工地的尘土暂时蒙住了嘴巴,小年轻的,聊着聊着就聊开了,哈哈。”
“那行吧,你可别到时候不去啊。”
忽然弱弱加大嗓门,隔空喊话:“涵涵你可听见了double,元旦别来庄了,我们都去找你去。”
“哈哈,好,那我就在广州等你们哟~”
墨涵对我抛一个眼神,好像在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时墨涵的手机又响了,是她妈妈拨来的实时位置的请求……
啊!完犊子了!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我妈要看我的位置!”
墨涵一下子慌了,表情由晴转阴,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别急别急,你别接也别挂,容我想想。”
一想到墨涵家乡的风气我就不寒而栗,要是让她家人知道,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我急中生智,按搜索引擎说的方法,忙打开购物软件,搜索可以变更虚拟位置的方法,结果搜出来一大堆软件,赶紧买来一个装上,把墨涵手机的位置调到广州,发了个定位给她妈妈,我总算松了口气。
墨涵由忧转喜,还没来得及夸我聪明,她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墨涵一惊,没办法了,刚发了消息,总不能不接吧。
“我和我滴小伙伴儿,在次串串儿哟~咋了嘛~”
墨涵起身走了出去,带着一腔好听的四川话,慢慢消失在了门口处。
渐渐地,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喝个奶茶还喝上头了,我按压天应穴,挤压睛明穴,推了推眼镜,焦虑使我回忆起军训那段时光的懵懂和小确幸,回忆起彻夜聊天,为她唱歌,回忆起鼓起勇气去找她的美好……
……
“走吧。”
许久,墨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旁,一脸落寞。
“怎么了,你妈妈说什么了?”
我急切地询问。
“唉……”
我们走在路边,担忧使我没去牵她的手,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妈都知道了。”
墨涵低着头,自顾自地慢慢踱着步,我在靠近车道的一侧跟在她身边。
我知道再问她妈妈是怎么知道的已经没意义了,她大概是索性承认了吧。
“然后呢?说了啥?”
我心中的声音回荡着:“我不听我不听……”
“还能说啥,狠狠地饱训了我一顿。”
“还有啥?你们说了挺久的。”
我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不会是让她在家人和我之间做选择吧?不会不会,只是来找我一次,又没有未婚先孕什么的,不至于不至于……
“说我跌份儿!上赶着!不矜持!”
墨涵声音很低但很委屈,感觉就快要哭出来了。
“谁说的!怎么就跌份儿了!我们本来离得就那么远,能请假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对得上,我们这么相爱,咱不跌份儿,哦。”
我宽慰着她,希望能让她好一点。
“哎呀你不懂,我说我就来过这一次,我妈说一次都不行,年底抽时间让我带你回去见他们,否则……”
墨涵依然情绪不好,说到这里甚至还有了点忧虑。
“呀?嗨呀?好啊!这不是好事吗!可以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年底我跟你回家!”
我侧弯着腰,给低着头的她做了个鬼脸。
“好什么啊!你怎么那么傻!”
墨涵突然抬头,皱着眉头对我说。
我一下愣在那里,剪刀手还在脸上摆着。
“怎么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这个反应?”
“哎呀算了,就这样吧,到时候再看。”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就要离我而去。
我一个跨步挡在前面:“什么算了?不能算,你有什么没告诉我啊?你妈妈还说什么了?快告诉我。”
“哎呀!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
说着她又要躲过我去继续走。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涵涵,我们之前不都说好了么,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对方,即使吵架,那也是磨合感情的阶梯,有什么难题你得说出来啊,我们一起面对。”
墨涵定住,突然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煎饼~你知道我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我一直觉得,遇见你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我不会离开你的,呜呜~”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莫非是……她妈妈让她离开我?真让做那个选择了?
不会吧,不是还说年底带我回家呢么:“到底说什么了,你要急死我啊!”
她抬起头,满脸泪花:“家里提了条件,要你在SJZ和成都各买一套房子,以后来回走动,有住的地方,这是前提。”
我擦???各买一套?两万一平,各买一套?
怪不得墨涵突然那么伤感。
而我,甚至有些绝望……
“你没说我是很普通的家庭吗?前几年房价还没现在这么高的时候,我们买了套期房,就几乎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再怎么去成都买啊?”
我松开怀抱,焦急地说道。
“唉,我说了,她的意思是你单独的房子,不是你父母的……”
“什么?在SJZ再买一套?当我魔术师变戏法呢!”
“你先别那么急嘛,我妈也是怕我在你家受委屈嘛~”
墨涵脸上还挂着泪痕。
“那这样就不受委屈啦?且不说能不能贷下款来,就算贷下来,以后我们背着山一样的巨额外债,生活就会幸福吗?这样你就能不受委屈了?怕是更委屈吧!”
我开始呼吸不畅,说话都快不利索了。
“我也说了啊,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不要求那些,然后我妈就说我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什么的,说她一个同事家……”
墨涵也变得为难起来,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啥事?”
反正已经不可能满足要求了,不怕再多些什么了。
“你看吧,我就说不说了,到时候再看,你偏要我说。”
她委屈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我能不问个明白吗?说出来我也没后悔,最起码知道你家里的要求了。没事,接着说吧,刚才你妈妈同事家怎么了?”
“这可都是我妈说的啊,你非要听,我只是转述。她同事的女儿娶了个女婿,送给她同事一辆奔驰,在他们圈子里特别风光,到处显摆,这人本来也和我妈不和,她就是看不惯。”
“哦,这个啊,所以我也送你妈个奔驰呗,还得做个上门女婿?”
我已经平静了,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事,甚至还能调侃两句。
偶尔路过的行人瞥了一眼墨涵,眼角迅速偷偷打量一番,再偷偷看我一眼。
“哎呀没有~~~这是聊天说到这了,她觉得生气,就是跟我念叨。”
“呵呵,那你妈妈要是有个没给她争气的女婿,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会突然给我说这些,以前从没说过。”
墨涵低语,一时间不知道再往下说什么。
“那应该是因为你上一段感情没告诉家人吧?”
听到我这句刺耳的话,墨涵没再说什么,我也有点后悔口不择言。
我本想说我们的感情多么深厚,我有多么爱你,但话没出口,一股卑微感油然而生,占领了理性的位置。
这一瞬间,突然觉得感情和这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提了也没用……
“那你什么意见啊?”
我点上一支烟,站在下风口的位置转身看向街景,香烟冒出的团团烟雾,消散在这茫茫的夜色中,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如往常,不知道这来来往往的车里,有没有一对情侣也面临着相似的问题。
“我当然不会要求这些啊,你还不了解我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墨涵两只手抓着我的一只手来回晃着。
“可说到结婚,那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我都这么大了,早该乌鸦反哺了,现在…让我…怎么…”
不知怎的,我忽然哽咽了起来,父母奔波劳苦,这些年的辛酸闪过脑海。
不可能!只需一瞬间,我就坚定了不可能。
“煎饼~我不会因为这些就和你分开的,我那么爱你,我会和家人沟通的,你不要想太多哦~~~我本来想等回家先和他们好好聊一聊,之后再告诉你的。”
墨涵依偎过来,轻声又调皮地说道:“以后的事,我们一起面对嘛~~~我就非你不嫁,我妈也没有办法呀,等以后呀,她了解了你的为人,自然就不会计较啦~”
墨涵又笑了起来,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强撑起的笑脸一样。
我灭了烟,转过身来。
她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好看,顿时我又心疼起她来。本来人家愿意不远千里嫁过来,背井离乡就已经放弃很多了,做父母的,提一些为女儿着想的条件,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两家都还没沟通,完全不了解情况,自然是应该把期望值放的高一些。
“先回去吧,指不定创业成功,满足了也说不定呢!”
我苦笑了一下,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是啊是啊,我的煎饼哥哥那么优秀,就算不为那些,我也相信你能成功哒~”
市场竞争那么激烈,这世上经验丰富,翻云覆雨的聪明人大有人在,套路和手段多的人都不一定能抓住机遇,个人的实际情况和行业的性质,也决定了在创业路上能走多远,况且新生事物要么风起云涌,要么昙花一现,谁又能说,谁就一定会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