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设立的目标是很宏伟的,可是现实却很残酷,她下午的战绩也很糟糕,只看完了一张曲谱。归根结底,究其原因,都因为她中午没吃饱。
中午的时候,约翰教授说请她到学校食堂吃饭。她派师学艺,本应该请老师吃饭表示感谢,而今却倒着来,约翰教授请她。她有点儿受宠若惊,就慌张地说,谢谢,谢谢。
辛苦了一上午,用食物填饱自己那颗悲伤的胃,也算是对自己一个安慰了。跟着约翰教授到了餐厅,她很失望,因为午餐大都是面包培根,然后就是沙拉。因为是教授请客,她也不能太挑剔,于是就选了几样不是很贵的。约翰教授的午餐也很简单,一份沙拉加面包。约翰教授付了钱后,她就跟着他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准备下吃饭。他刚坐下,就进来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焦急,让他马上过去。约翰教授向餐厅阿姨讨要了一个饭盒,将饭打包就匆匆走了。临走的时候对百陌说,非常对不起,我有急事要走了,你慢慢吃。
百陌冲着他笑了笑说,谢谢你今天请客。虽然他对这顿饭很不满意,可是约翰教授能为她埋单,她还是很感激的。
可能是这段时间跟着潇湘混吃西餐吃腻了。她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培根,就觉得自己的胃很难受,好像有个东西里面拳打脚踢。看来要适应这培根面包的西餐,简直比小学时候老师要求他背古诗文还要难。她现在特别思念中国的饭菜,就是给她一包康师傅方便面,她都会觉得那是珍馐佳肴,她草草吃了几口沙拉就走了。
下午的时间很漫长,她才看了一页曲谱就饿得两眼发花,精神不济,曲谱上的那些调调就像小蝌蚪一样,睁大了嘴巴与她争抢食物似的。肉体上饥饿而产生的虚弱让她觉得软绵绵的。显然这种情况下她的学习效率直线下降,于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才看完了两页曲谱。放学的时候,她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自己这种蜗牛式的学习效率,简直都对不起像约翰教授这样的大咖指点。所以当约翰教授问她说,你看了多少?她低着头说上午一页,下午两张。
约翰教授和蔼地说,没事的,下次努力就行了。
百陌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简直就是看走眼了,误以为约翰教授很严苛。其实他就是对自己要求非常认真,但是对别人却很宽容。这样的人挺不错的,值得尊敬。
自己以前的那种担心,简直就是没有必要。
至于学习,他不是很担心。她可以把这曲谱拿回家慢慢看,大不了熬夜加油呗。可今天晚上熬夜,总不能饿着肚子吧,所以首先要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所以她走出皇家音乐学院的时候,就决定一定要找一家面馆,美美的吃饱一顿,然后打起精神来,继续学习。她在附近寻找中国餐厅,可是路过几家都是西餐,餐厅的橱窗上贴着的宣传画不是长长的面包就是巨大的牛排,乍看上去,就像一只淋了酱油的毛毛虫和烧红的锅底,怎么看怎么像冷兵器时代茹毛饮血乳的人吃的食物。她的胃蠕动了一下,就彻底绝望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向前又走了一步,终于看到一家中国餐厅。她眼前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冲过去。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恍惚中看到一个男子拿着一碗面条站在她面前。那碗面绽放着五光十色的光芒。男子的脸有点儿模糊,面带微笑,晃动了一下,乍一看还挺眼熟的呢。
这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头昏眼花认错了人。想想在这异国他乡,哪有什么熟人会从天而降给她送碗面吃呢。
那个男子突然喊了一声,百陌你怎么了?
她这时候定了定神,清醒过来,发现居然是林清浅。他穿着笔直的毛呢外套,用特温柔的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身上多了一些绅士气质。难道是他去一趟剑桥掉进了康桥的柔波里洗个澡,然后变得彬彬有礼了。她突然想起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就笑了笑。
他温柔地说你饿了吧,今儿有面吃。
看到那碗面她很高兴,再看到林清浅就更高兴了。因为是熟人嘛,这就意味着她能套近乎吃到那香喷喷的面条了。这是她到英国最开心的一天。想想这段时间她和潇湘混的简直太悲惨了,不是逃亡,就是躲避布鲁斯的追捕。她没有一点安全感,梦里总是看到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有时候她梦到布鲁斯抓住她。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像她行走在悬崖边随时能掉下去似的。再想想今天她非常努力,希望给约翰教授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可是很糟糕,居然才看了三张曲谱。想到这一个接着一个的伤心事,而今又他乡遇故知,而这个故知还给自己带来了一碗面,那简直就是雪中送碳,太温暖了。所以看到林清浅的时候,她简直喜极而泣说,你怎么才回来呢?
怎么,你想我了,林清浅俏皮地说。
百陌狡辩地说,我才不想呢,我是想你手里的那碗面。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总觉得工作狂是一个冷血的动物,连个人都算不上,可是这个时候她觉得他很亲切,她不由自主去抢他手里的那碗面。林清浅故意举得高高的。
百陌憋着嘴说,不给,我就不吃。话虽然这样说,可她肚子饿的咕咕叫,所以她向前走了一步,林清浅向后退了一步,她又向前扑去,结果一头栽到他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那一刻她觉得他就是钱豫。
林清浅一只手抱着她说,你饿了吧,好了,不闹了,你先吃饱饭吧。他那霸气口吻好像就是在说,怕什么,有我在呢。听了这语调,她恍然大悟,她此刻拥抱的不是钱豫,而是林清浅。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慌忙地向后退了一步,特尴尬地说,我确实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