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三个月后11:委屈
“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陈雪冰看到母亲抓着自己的手因为用力,又渗出血,而另一只手臂因为脱力一直软软的垂在身侧。
小翠边哭边提着个破桶进来:“陈婶,我找遍周围,只有这半桶水。”
陈婶看着陈雪冰,对小翠说:“好孩子,已经很好了,来,过来帮你雪冰姐,一起按我说的做,小姐很快就要生了。”
陈雪冰看着母亲恳求的目光,再也迈不动腿,坐到,委屈而气恼的捶打方玉红,道:“都怪你,都是你不好,你干嘛要在这时候生孩子!!!”
方玉红由于阵痛,由于嘴里含着东西,只能抓住她的手,眼中除了泪水就全是歉疚。
苍穹下,大面积玉米地中间的简易窝棚从远处看根本什么都不是。
当月光穿透云层时,窝棚中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在陈雪冰的怀里吸允着她的小手指,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母爱和激动。
陈雪冰:“你可真小!”
她看着手里的小人,生命实在是太神奇了。
陈母将她从一片温柔中唤醒,道:“雪冰,来,快把孩子给小姐看看。”
陈雪冰不舍的把婴儿递给迫不及待的方玉红。
方玉红激动难言,抱在怀里亲吻婴儿,控制不住的泪水直流:“我的女儿,陈婶,雪冰,我和孝华哥,我们有女儿了!”
陈母抹泪点头。
婴儿又哭起来。
陈雪冰紧张而心疼,忍不住想把婴儿再抱回来。
陈母却已经帮方玉红撩开衣襟让婴儿吸允乳汁。
陈雪冰停下刚刚抬起的手臂,嫉妒而羡慕,向小翠示意一起离开窝棚。
她深吸一口玉米地里特有的泥土芬芳,再回看窝棚内怀抱婴儿一脸幸福的方玉红,心中滋味不知如何形容,只是用湿布擦掉手上的污秽,逼着自己移开视线转首观察周围。
陈雪冰:“这玉米结穗不久还不能吃。天晚了,公路那边的日本人应该已经走光了,我过去看看。小翠,你警惕些,照顾好她们。”
小翠害怕的拉住她的衣袖:“可我害怕,雪冰姐……”
陈雪冰斩钉截铁的说:“我必须去,咱们一天不吃东西还撑得下去,可小姐刚生完孩子。大人不吃孩子也要吃。况且,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事,总得找人来帮咱们回家,不管是这里的家,还是市里的家。”
小翠怯懦道:“可是,万一……”
陈雪冰坚决的说:“没有万一,你必须守好她们,我必须找到回家的办法,不然你和我能弄得动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
小翠接不上话,只得抹泪说:“你快去快回,我真的很怕!!”
陈雪冰难得耐心的摸了摸小翠的头发以示安慰,然后毅然钻进浓密的玉米地。
小翠只得打起精神,却发现玉米地远处枝叶晃动显然正有人穿行而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想警示陈雪冰,又怕惊动来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窝棚内,陈母和方玉红对外面的事根本一无所知,还在疼惜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玉米地深处。
陈雪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玉米地里,目光所及的厂区方向,那里白天是几处浓烟,晚上隐约透着火光。
“那些烟不知道是厂区的哪儿?除了罢工是不是又出了别的事?希望爸爸和孝华哥没有被牵扯进去……”
陈雪冰想着方玉红白天说的话,心里更是难以抑制的焦虑,刚要改道走向厂区方向,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拨弄玉米叶的声音,以及沙沙的脚步声,惊骇之下,她忙停下一切动作,看向声音传来处,但因为乌云再次遮住月亮,除了近前,到处都是黑暗……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消失无踪,只有微风掠过,几乎让人怀疑刚刚听到的全是幻觉。
陈雪冰微微松一口气,却猛的感到后脖埂子发凉,隐隐的听了呼吸声,她不由得浑身哆嗦,但还是硬挺着转过头想看看是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一个人已经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对方灼热的呼吸都传了过来。
陈雪冰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人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同时,月亮再次从乌云中钻出来,银色的月光落在对方的脸上——是方子杰!
陈雪冰看清来人是方子杰后,一下子瘫软。
方子杰急忙扶住她,带着磁性的声音低笑道:“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陈雪冰却一下子哭了出来:“你吓死我了!”
她这一哭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所有委屈一起爆发。
陈雪冰:“你来就来吧,干嘛不说话?你都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刚才我还给方玉红接生,可我还没结婚呢……”
方子杰被她的举动弄的愣了一下,随即温柔的把她搂在胸前,轻拍她的背脊给以安慰。
方子杰:“乖,乖,你做的很好,没事了,我来了!!!”
听着这些话,陈雪冰在他怀里难以抑制的越哭越厉害。
方子杰耐心的哄着她。
陈雪冰直到哭够了,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生以来头一次趴在一个男人怀里哭泣。
她不由得推开方子杰,忙着擦眼泪。
方子杰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
相对宽敞些的田埂边,陈雪冰坐在那里抽泣,只是这时候已经恢复理智,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只能用没有一滴眼泪的抽泣来掩饰难堪,心中直骂自己,真是的我干嘛在他面前哭啊!
方子杰已经看透她的举动,觉着好笑又可爱,要用手绢帮她擦鼻涕和泪水。
陈雪冰脸皮再厚也装不下去了,从他手里抢过手绢,转过脸自己擦,刚要开口,方子杰已经率先开口,并在她身边坐下。
方子杰:“我来看我大哥,他因为戒严被困在市区一直没能过来。给你们开车的司机和其他人都被日本人抓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了我,我这才找到爆胎的汽车。你这是去搬救兵?刚才真吓我一跳,以为看见偷玉米的女鬼了。”
方子杰最后这句话是故意逗她,以免她尴尬。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