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两人因意见不和又停下来。起因是水二柱要求薛文友带她上到峰顶去。薛文友不肯,说黄雁没吩咐这么多,他最多只能带她到半山腰。
水二柱心想他不送就不送,她自己能上去。谁知薛文友又警告她:“别耍什么花招!一路跟紧我,到弟子堂看完风景就赶紧打道回府去,这不是你溜达闲逛的地方!”
水二柱一听不高兴了:这怎么能行?她可没功夫上这地方来看风景。好不容易上来,不达目的她怎么可能乖乖回去?
她耐着性子好言相求一番,说得口干舌燥,只差求爷爷告奶奶了,薛文友却压根不睬她。
终于,水二柱生气了,黑着脸道:“敢问薛师叔凭什么剥夺我的人身自由?”
“呵呵!”薛文友冷笑,“凭什么?凭你要叫我一声师叔。”
“我呸!”
水二柱照着他脸面狠狠啐了一口,噼里啪啦的骂起来:“给一点阳光你就灿烂,叫你一声师叔你就真当自己太上老君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叫你一声师叔,不过看在你年纪大了的份上。我可不像你,你不懂得爱幼,我还得敬老!”
薛文友气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说我年纪大?!!!”
水二柱点头冷笑:“嗯,我还说你老呢!”
薛文友登时火冒三丈,脸色铁青得吓人,一个豹子吼大叫道:“臭丫头!今日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薛!”说着把她从地上一把拎起来,扬起一个巴掌作势就要扇下去。
水二柱见他当真要动手,顿时吓傻了。适才骂得痛快,这下知道才知道什么叫作悔不当初。她只恨这修仙的世界真心不好,吵架就好好吵架嘛,干嘛一言不和就动手动脚?
眼看薛文友的大耳巴子照着她的脸就要扇过来,她求饶也不管用,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抖抖嗦嗦正骇的要死。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句人声,清冷得有如水中玉石:“两位商量好了么?可以让路了吧!”
水二柱被提着后衣领,没法回头看,只见面前的薛文友一听这声忙停下手里动作,回头一看登时就像活见鬼,把她随手一扔丢在地上,转过身去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师叔。”
水二柱被他这一丢跌得不轻,龇牙咧嘴坐在地上缓了几缓,摸着摔疼的屁股,扭头望过去,这才看到来人的样子。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似绫似锦的洒逸道袍,领口露出的内里衣襟上点缀着浅墨色飞云暗纹,脖颈修长,脸庞如玉,薄唇微抿,鼻梁高挺,眉眼灿烂如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雅脱俗而又英气逼人的气息。
哇哦!
水二柱的嘴不知不觉张得大大的,半晌没闭上,一双眼珠子好似长在那人身上一般,盯着他从头看到脚,从脚又到头,打量一遍又一遍,心下直呼:天啦噜,这才是真仙人吧!
……
在水二柱第一百二十八回打量时,那人终于冷冷的开口了:“看够了么?”
他早就想说这小丫头了,这眼神,没看过男人吗!
不对,他忽的想起几个月前,也有个这么小的丫头,用这种赤裸裸、直勾勾的眼神,几乎把他看光了。那丫头跟眼前这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像呢?
他眯眼也打量了水二柱一眼,这一打量更觉眼熟,于是下意识的微微一侧头,说道:“我见过你?”
薛文友被他这么一问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跳出来遮掩:“师叔,这是我黄表妹。她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前肯定也从未见过您。我看她长的一张路人脸,跟谁都像几分,师叔您兴许也被她这张面皮蒙骗了。”
那人直接忽视他的话,自己想了想,再次看着水二柱,用肯定的语气道:“我见过你。”
水二柱早已想起来了,当日在鸿蒙派玉净真君的后花园,她撞见一个偷偷洗澡的害羞裸男,不就是眼前这“仙人”嘛!
她笑呵呵道:“是啊,咱们确实见过呀!就在……”
“行了。”那人突然硬生生叫住她。
水二柱话到嘴边只能咽回去,眨着眼愣了几瞬,下一刻忽的便笑了:也是,那么丢人的事怎能叫旁人听见呢?
那人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老大不舒服,只觉她这笑里带着不可描述的揶揄意味,再想起当日的场景,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十分后悔适才出手救她一把。
这么一想,他态度便有些不那么好了,冷着脸问她:“你要去山顶干什么?”
水二柱低档不了“仙人”的魅力,不忍心跟他撒谎,老实道:“我想见见孙真君。”
旁边的薛文友一听不快,呵斥她:“满口胡言!你不是说上来看风景的么?再说,师祖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水二柱扭过头来,认真的纠正他:“薛表哥,我早说过了,‘我想上来看看’!看人也是看,对吧?我又没说只看风景。”
不待薛文友开口,她抢先又道:“还有,孙真君见不见我是他老人家的事。不知薛表哥你凭什么帮人家孙真君做决定?”
“你!”
薛文友哑口无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喉里重重喷着粗气,若非旁边他师叔正看着,他早下手收拾她了。
旁边那师叔早就领教过水二柱的牙尖嘴利,见薛文友也被她气的抓狂,他肚里一片暗爽,又瞅了瞅水二柱,觉得她顺眼多了,便整整语气,对她道:“孙真君不在峰上。你要见他,改日请示了再来。”
水二柱没从他冷淡的语调中读出他的好意,眨眨眼反问:“您怎知孙真君在与不在?”
“放肆!”
薛文友又急着大呼小叫道:“这是杨师叔,你说他知不知道?”他其实还想问她,不是一心要来找这杨师叔的么,怎么见了反而装模作样起来?
水二柱被他这般接二连三的打断,早就有气,觉得他就像一只赶不走还爱嗡嗡叫唤的苍蝇,十分讨厌,索性大着胆子跟他往上顶,反正现在有人在,他不敢拿她怎么样。
她冷冷笑着,说道:“薛表哥,你很喜欢说‘放肆’么?动不动就放肆来放肆去。我看你是不知道,敢在尊长面前说‘放肆’,你比谁都放肆!”
“你!”
薛文友再度被她噎得死死的,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仿佛过染缸一般。看得水二柱都要怀疑他会不会被染缸泡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