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二柱一路爬了半路,趁人不注意飞了半路,费了一肚子劲,总算在累趴过去之前登上了飞来峰峰顶,来到传闻中的盘龙阁脚下。
如果说此前的蓉桂殿像是唐朝的一位贵女,松风阁仿若魏晋的一袭名士,摘星殿犹如新朝的醺醺莽汉,盘龙阁便似是秦亦或是夏的谋君。
先说说摘星殿。
说起摘星殿,水二柱每每都觉哭笑不得。她在竞月峰上住了将近个把月,除了日常的闭门修炼,闲来无事便在峰顶四处转悠,把峰上的风景欣赏够了不说,也把偌大一个摘星殿摸全了。
不同于易桂岩雍容雅致的蓉桂殿,也不同于孙公巳古朴高洁的松风阁,摘星殿更像是一个放大版、无限夸张版的杨玉净的后花园子,糟心的那叫一个不像话!里面庭院散乱,楼台颓倒,山石滚落,道路荒芜,湖水干涸,鸟兽无踪,花木枯败凋零,不知道的还以为几十几百年没人打理了,实际却冤枉了摘星殿那些仆从洒扫们。
他们曾经可是把摘星殿收拾的美如人间仙境,繁花四季盛开,惹来多少人艳羡?后来突然某一天,外出归来的叶伯望莫名其妙的臭骂他们一通,一挥手把整个摘星殿夷为平地,还限他们在半日内重修好。这可把他们愁坏了,埋头千赶万赶的,半日的时间能赶出什么来,最后也不过勉强扶起两座楼角,架起一弯石桥,连叶伯望寝殿的一块转还没垒好,便被呵斥时间到了,哪里还顾得上濒死的仙兽、药草与花植们。
叶伯望瞧着一片断墙残垣的摘星殿,竟觉得有一种天然的凌乱美,满意极了,喝令仆从们便保持这般水准将摘星殿再稍加修葺即可,不许擅自添改,若叫他看见有人多砌一砖半瓦,或者多栽一叶一芽,便将那人从峰顶直接丢下去,不许旁人去收尸。
一众仆从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战战兢兢的把摘星殿死命的往丑里修,往坏里整,修成之后,真真一个“惨”绝人寰,引来多少人慕名参观,整个竞月峰前前后后被人嘲笑了岂止三年五年!
摘星殿便以这般极度诡异的姿态牢牢占据着太苍宗乃至南夏大陆最受关注楼盘的位置,从未退居过二线。
上回水二柱的拜师礼,叶伯望被门下人七嘴八舌的劝说着,看在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面上,勉强同意让仆从们把摘星殿重新拾掇的像个样子,这才没又叫人贻笑大方。待仪式一结束,可怜的摘星殿又恢复到往常不堪入目的模样。
水二柱在摘星殿足足住了半个月,才勉强接受了往后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事实。回想当日杨玉净的后园子,她很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向杨玉净说声:“对不起,杨真君,我错了,我嘴欠,您的品位已经很好了,真的!”
再说眼前这盘龙阁,果然阁如其名,修的极为雄伟壮丽,远望有如一条青龙盘踞于千尺峰之上,口喷云雾,目迫东方,近观威势浩大,极具压迫性,水二柱只抬头多看了两眼,便觉胸口一窒,半晌呼吸不上来。
她抚着胸口缓了许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不敢再看,忙抬腿步入盘龙阁。
阁内自是一番雄浑浩荡又兼奢美宛若天宫的景象,水二柱一面看得啧啧称叹,一面随引路童子在阁内七拐八拐的走着。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内殿一带,带路童子让她等候在一座名为“卧龙堂”的屋子外面,遂自去了。
水二柱便傻傻的在那堂外的大厅里等候,等啊等,足足又等了一个时辰,里面才缓缓步出一人来。她抬眼一看,心下已有判定,来人绝非单南华!
只见来人双目深凹,青白无神,脸色晦暗无光,双臂枯长,走路还微微含着胸,虽然面皮隐约能瞧出年轻时有几分俊貌,但当下的样子怎么瞧怎么不像一派之主,更不像一个恰才成功出关的大佬……
来人冷眼打量水二柱没作声,水二柱便也不吭声,只作浑然不知他的到来。
这般等了一会儿,来人有些不耐烦,冷哼一声道:“你便是水映致?”
水二柱故作惊讶道:“啊?哦,我正是。尊驾如何称呼?”
来人不答反道:“听项峰主说,你曾经跑到执事堂告了外门的师叔一状,胡乱攀咬,口口声声大道理,把门规律令当作枪把子使,害人不浅。这般无赖行事,岂能容于我太苍宗!”
说着,他捋着短须的手猛地一拂,水二柱便觉一股寒意从地上迅速蔓延上来,她连一句“冤枉”都来不及喊,全身便被死死的冻住,无从动弹,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脸上结起了一层厚厚的霜花,眼睛也睁不开,心口因剧烈的降温冻得几乎要骤停跳动。
她拼命吊住仅有的一口气,心下大呼小萝救命,连呼几声不见反应,这才明白,此时的小萝,八成也同她一样被冻得僵硬,怕只剩下进的气,不见出的气了!
她吓得要疯球,肠子都快悔青了,可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等不了几天时间竟自己跑这鬼地方来送死!眼前这煞人,除了藏书阁潘老太旧时的那个老相好,也就是掌门的乘龙快婿--蔡长老,再不做他想!这负心汉不仅负心,还变态,自己抛弃糟糠伴侣,攀上高枝,却不死心,给潘老太留有一线希望,活活折磨了人家这么多年,如今又想帮人强出头,却不敢名正言顺的找她水二柱论理,只能这般偷偷摸摸的趁机行事,一动手便要她的命,这怕是比传闻里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还要恶毒三分!
她惊觉今日定要命丧此地了,只恨兜里可怜的小萝,说来还是稀世异宝一枚,跟着她没享过什么福,结果却无端要遭此横祸,早早也进阴曹地府去了……
她越想越狠,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双目迸裂,恨的怒火燃烧,烧的全身血液似乎都奔涌起来、沸腾起来,全然已感受不到侵入骨子里的冷意,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来个天雷把眼前这厮给劈了!
……
“轰隆隆”,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伴随的头顶一簇火光突然炸现,又听一阵“滋滋滋”的电击声,眼前姓蔡的被一个幽蓝的火球啪的一下击中,全身登时突突突的冒起了青烟!
水二柱不由瞪大了眼睛,只觉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