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谷城北面不远处有山峦起伏,再往北往西便是越来越高的延绵雪山。此处虽然是在大陆中央,气候干燥,但那高山上每到春夏雪水融化,汇聚成小溪流流淌到平原,勉强够灌溉城外的草场和灌木。
本来这一带的牧人都是春夏跟着王庭迁到夏都,秋冬水枯竭了又拔起王帐迁到有水草的地方。乌孙上一代的昆莫是个有远见的君主,效仿花剌子模在地下开挖水渠,覆之以石板,将山脚河谷的水引到平原,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积累,这些灌溉沟渠已经在赤谷城外形成了不小的规模。如此一来虽然赤谷城秋冬少雨干旱,但靠着地下涓滴细流,也可以种些苜蓿,果木,秋冬也不再需要迁都。
经过数十年的定居,城中的贵族和有钱人渐渐流行起在城外兴建蒲桃园,开挖酒窖,豢养园丁家仆,自家酿蒲桃酒。一时间富人皆以自家酒庄酿制出的蒲桃酒品质互相攀比,成为流行风气。若是哪家没有自己的酒庄便抬不起头来。燕衡已经打探清楚,这一带有数处蒲桃园都在太子名下,提娜王妃要去的想必就是其中的一个。
王妃的蒲桃园离赤谷城颇远,一行人不慌不忙,似乎也不赶时间,到山脚下的蒲桃园已经是晌午时分。
萧定远和燕衡施展轻功尾随其后。王妃和随从鱼贯而入,等他们摸进去后已经不见了那些士兵的踪迹。这片蒲桃园看起来不小,一直绵延到山脚下,公主究竟被藏在了哪里?
萧定远对燕衡点点头,按计划好的分头去找。不多时就远远看到园子后面方向有人影晃动。萧定远从身后抽出剑提在手中,往后面摸去。两个看守的士兵正在那里说话,等看到萧定远靠近才回过神来,慌忙大喊一声“什么人?!”
瞬间萧定远已经到了面前,两道雪亮的剑光闪过,两个士兵当场被锋利的剑刃一剑封喉气绝倒地。
二人看守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看来下面有个地窟。萧定远沿着台阶小心往下摸去,提娜并没有发觉有人尾随,台阶下的甬道无人看守。甬道到了头果然有一扇沉重的大门。萧定远附耳一听似乎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人在里面,当下运起内力用劲一推。那门十分沉重总算“咯吱”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里头似乎是个黑乎乎的地牢。
只听见有急促的呼吸声,有人被关在这地牢里!
萧定远把门用力推开,敏捷地闪身进地牢,晃亮了火折子,待看清了地牢里的景象,不由怒火中烧。
只见梨月公主长发凌乱,被一条极粗的漆黑铁链锁在地牢墙上。四面除了光秃秃的石壁,只有些许干草凌乱地堆在角落,阴暗湿冷,几只老鼠爬来爬去,那些老鼠见到有人来才钻进了通风的洞口。
地下水迹犹存,公主神情委顿,垂着头似乎没有听到有人进来,身体歪斜地靠着石壁,看不清面容,身上只草草披着一件红色长袍,艳丽的颜色更衬得面色苍白如白玉般,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显出一种诡异的美。
这!那太子怎么如此恶毒心狠?!公主不过是没答应他求婚,就如此掳来虐待,这狗养的太子简直不是人!
萧定远心下大震,又隐约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公主为什么只穿着一条长袍,衣衫不整,脚下似乎还有点水迹,看上去十分痛苦,难道。。。难道那太子竟敢对殿下做了什么?!他不敢直视,挥剑两下,就砍断了那如小臂般粗的铁链,公主顿时扑倒在地,浑身发颤,马上把袍子紧紧裹住身体。
萧定远正犹豫伸手要去扶她,只听顶上的咯咯吱吱”一声巨响,地牢的顶缓缓打开,亮光泄入,从地牢的顶上缓缓降下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床榻,上面施施然斜倚着一个妖娆的丽人,丰乳半露,玉腿横陈,曲线毕露,以缀珠纱巾半遮着面。
这美艳女子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身处阴暗湿冷的地牢,好整以暇地撩开面纱,对二人轻启朱唇,嫣然笑道:“安西侯萧将军果然才思敏捷,这么快就识破了小女子的计谋。”
见对方这么快便发现了自己,萧定远并不意外,一脸肃然握剑护在梨月面前。梨月听了却是抬起头来,一脸充满疑惑的神情落在那美艳女子眼中。她掩口巧笑道:“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吧?可真是个白痴美人儿!”
那艳妇见萧定远不为所动,悠悠然继续说道:“妾身本想挽留公主殿下到敝舍一叙,权尽地主之谊,奈何这两日庶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忍不住掩口一笑,真个是娇媚丛生,“还望二位不要怪罪。”
想必这就是那妖妃了,萧定远冷冷地说:“你们为何劫持龟兹国公主,加以囚禁?你可知这是重罪?太子在哪里?”
那提娜王妃听了萧定远的责问,笑得花枝乱颤,按了按胸口才开口道:“太子在哪儿?。。。萧将军果真是性情男儿,好生直率。难道你以为掠走公主的是太子殿下?就不可能是女子所为?”
提娜王妃做出一副撅嘴微嗔的样子,摇摇头道:“将军你也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莫非你以为只有男人会着恼,为了情伤杀人放火,合情合理。而我们女人便只能是男人的玩物,任由你们男人摆布?啧啧。”
萧定远听出了她的意思,难道此事居然和太子无关?这怎么可能?听她所说一切都是提娜王妃所为?
提娜从榻上站起身来,点燃了四面墙上的火把,地牢里顿时火光通明,众人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