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水汽氤氲,萧定远全身浸泡在热水中浑身放松,头脑昏昏沉沉起来。明明没有饮酒,此刻他却觉得浑身酸软,热气一熏似乎还加重了,头痛得厉害。
香气不对劲!萧定远猛地从水中起身,将窗大力推开通风。但是显然已经吸进了不少香药,浑身无力,不对劲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屋里香气淡去而消退,反而一股后劲发作起来,竟有一种隐隐不善的感觉。
包裹送来已经大半日,又经过门上和小武的手,这香味他们也可以闻到,为何都没有中招,难道玲珑前日与他见面就已经施下了毒药?
一个歌伎不过没有得到垂青,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下毒?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利用她?是谁设了这个局,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浑身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视线也模糊起来,眼前的东西都显出怪异的形状。这段时间蛰伏在身体里的某种力量似乎被刺激苏醒过来,开始汹涌地膨胀,反而压制住了药的毒。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迅速地膨胀,皮肤几乎要被撑破了,这感觉不可谓不熟悉。
明晃晃的烛光一阵剧烈地晃动,室内有一种强大的气息在暗暗复苏,流动起来。浑身发热的萧定远血脉暴涨,抑制不住周身的血液狂奔,他为了克制住身体的变化几乎用尽了力气。
“这。。。是他。。妈。。的什么药?”他咬牙切齿地想。
侯府里的仆人们相继听到内院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野兽的低沉吼声。那声音一听就令人不寒而栗,仆人和家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安静了一会儿,将军的屋中又传来稀里哗啦东西碰撞倒地的声音,夹杂着像是野兽受伤后痛苦的嘶吼声,听得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怎。。怎么了?”家仆小声互相问。可那声音是从将军的屋中传出来,仆役们心惊胆战,都不敢去探看。
小武一个箭步跳起来,他是将军的亲兵又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胆子比那些家丁都大。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什么声音?”他警觉地支棱起耳朵,开始担心起屋子里的将军,“不行,我得去看看!”
“将军。。。将军!出了什么事吗?”小武在门外敲了敲,小心翼翼地问,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里面没有响动,将军也没有回答。小武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推门进去查看。
正在犹豫的时候,屋里的烛火被一阵风扑得灭了大半。又是一阵东西倒塌的稀里哗啦的响声,烛光一阵乱晃,把屋里的动静映在窗棂上,一条巨大的粗长的东西一晃而过,接着什么东西撞到窗上,直接把雕花的窗打了个稀烂。
一个弯曲的圆乎乎的东西啪地上直接从窗户破的大窟窿戳了出来,小武定睛一看,伸出来的明明是一条巨粗壮的带着鳍的尾巴!
什么?!
尾巴?!他张大了嘴巴,拼命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明明就是一条尾巴!还懒洋洋地在动!
这!这是什么怪物?!哪来的这么大的尾巴?!
小武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圆怎么也合不上。喉头发紧,心里一阵狂跳,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在屋子里面?!
远远跟在后面的两三个仆人这时候也看清了窗户伸出来一条尾巴,大叫一声“有妖怪!”连滚带爬地逃出院子去躲了起来。
将军屋子里有个长尾巴的妖怪!?
那尾巴好像听到叫声,“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小武惊魂不定,觉得自己的脚都要不是自己的了,死死地定在了门口。
要不是窗户留下赫然一个大洞,他简直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屋子里完全没有了动静,半天也没有声音。
过了好久,小武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头进去看了看。
室内光线昏暗,烛光被打开的后窗吹进来的凉风吹灭了大半,只剩下一支蜡烛还点亮着,烛火摇曳不定。
摇晃的阴影下,将军好端端地坐在案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内袍,侧着身子看不清,瞧着大概是刚沐浴毕,湿湿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正低头缓缓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柄黑色的长剑。
小武自然认得那柄剑,那是只有将军才能抽得出来的古剑,还从未有人在剑下能得胜而归。小武见将军好端端地,又拿着那柄剑细细地擦拭,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他还愣着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活像个傻子一样探着头,将军抬起头来撇了他一眼,沉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啊。。。。将,将军。。没事吗?”小武被这么一问,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外头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好。。。好像看到有条蛇。。。。”
将军奇怪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看得他浑身发毛。小武结结巴巴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将军也不搭理他,低下头去继续擦拭古剑,整个气氛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那,那。。。那。。您要没事那我出去了。。。。”小武赶紧把头缩了回来,把门紧紧合上了,这才发觉自己心砰砰直跳,险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方才明明有一条巨大的蛇在将军屋子里!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对!那蛇怎么尾巴上还有鳍呢?根本不像蛇那么光溜!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才这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奇怪!太奇怪了!
小武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懵懵地走了。
因为十来岁的年纪就跟着将军当亲兵,小武算是将军一手带大的,所以他从来没有怕过将军。西军里其他军士觉得他在将军面前有点儿没大没小,但刚才将军的那一瞥眼神却让他吓得心里砰砰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跟平常的将军很不同,那双冷峻的眼睛里有一种陌生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害怕。
“这京城真是不能呆了,还是早点回凉城吧,”小武嘀咕着回房去了。“我看我家将军也不喜欢京城,还是凉城好!”
内室。
萧定远见小武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才松了一口气。内袍从他肩上滑落,裸露出发红的脊背。大片浮现出来的鳞片总算被压下去了,光滑的皮肤上除了伤疤,已经看不出太大异样。
那到底是什么药?为何会诱使自己化形?萧定远拧着眉头想。下药的人又是谁?
整个京城里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个秘密,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
倘若下毒的人想诱使自己化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侯府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将军,将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武又回来了,在门外试探地问,声音透着焦虑。
“怎么了?什么事?”萧定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森然问道。
下药的人果然来了?究竟是谁?胆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