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军存了“王连”的电话却没有立即打过去。

　　虽然他急于获得尉迟集团的融资，但也知道姿态不能放得太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得按捺着等那边的电话通知。

　　沈文茵看得出这两天卓军有些焦躁，不过没听到关于“王连”的消息，她也没放在心上，正常上下班。

　　“王助理有找过你吗？”中午吃饭的时候，卓军突然问她。

　　“找我？”沈文茵低头，用筷子随意地拨弄着一颗青菜。

　　园区食堂的蔬菜越来越难吃了，可能是换了水平一般的厨师。

　　高科技园区本来有两个食堂，有一个最近在重装修，她没得选。

　　那日“王连”给她名片，卓军猜想也许沈文茵也给他了联系方式，两人私底下会联络，看她这表情，应该是他多想了。

　　“我就随便问问。”卓军笑了笑，把自己的一小盘虾递给她，“你这身材不用减肥，可以多吃一点。”

　　她没有想过减肥，就是看到这青菜没什么胃口。

　　不过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过不用减肥的话，那是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了吧。

　　“嗯。”触及记忆深处的美好，沈文茵嫣然一笑。

　　见她眉眼舒展，笑得灿烂，卓军一愣，恍然失神，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一个宜家宜室的女人，可惜……

　　沈文茵没有注意到卓军眼底的三分鄙薄，他藏得太隐蔽，她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他之于她，不过是一个可以给她发工资的领导而已。

　　沈文茵放下筷子，卓军还在吃，她就开始玩手机，有人给她发了消息，都是照片，她一一点开，看得很认真。

　　卓军有些食不知味，自己就坐在她对面，长得还算不错，又是老板，就这样被无视了。

　　“你就没想过再结婚？”卓军忍不住问。

　　沈文茵抬头，露出淡然的笑容，好像他说了句非常多余的话。

　　卓军以为她自卑，鼓励道：“你虽然过了三十，保养得还可以，出去也没人看得出来年纪，只要你不说……”

　　卓军停住，知道她懂，并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沈文茵收回笑容，换上职业假笑，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被提到年龄。

　　她是三十没错，可听听，他这话说得好像她三十岁是件多么丢人的事，还得小心瞒着别人。

　　“老板，你三十一了吧？保养得也很好，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上次跟卓丽出去的时候，那群人还问我们俩是不是双胞胎……”卓军得意一笑，迫不及待地与她分享那些人夸奖他的话。

　　沈文茵只是继续笑笑，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把炒黄了的苦青菜。

　　许是中午的谈心让卓军自信心爆棚，他卡着时间，在两点钟将那个看了无数遍的号码拨了出去。

　　沈文茵属于行政人员，又是老员工，位置在最后面，正好和他的办公室只隔了一道玻璃门，玻璃门不隔音，她能很清楚地听到卓军的声音。

　　为了应对“王连”可能的询问，卓军命令众人都不许大声喧哗，又把财务和未来三年的计划书都摊在桌子上，开着外音，以备不时之需。

　　沈文茵瞥了一眼，觉得他像极了大学时考马列，开卷考，准备不充分，各种着急翻书。

　　“喂？”电话接通，传来对方的声音。

　　温柔，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气势。

　　卓军咽了咽口水，思量着如何开口。

　　不只卓军紧张，连外面的沈文茵也不平静。

　　男人声音袭来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到了嗓子眼。

　　“喂，王助理吗？您好，我是……”

　　卓军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沈文蹭的站起来，打开门走了进去，卓军没空怪罪她的擅自闯入，看了看手机，还以为是信号原因才突然断了通话。

　　可是如果是对方正在忙，故意摁掉，他再打会不会引起反感？

　　正当卓军犹豫之际，沈文茵凑近手机，“要不再打一个吧？”

　　“嗯。”卓军又拨了一次。

　　响了几秒，就被对方直接挂断。

　　看来王连现在是不会接电话了，可能是比较忙，卓军想着明天再说，没想到沈文茵直接拿起他的手机，不停地拨出去。

　　到后面语音提示就不是被挂断的正在通话中，而是已关机了。

　　“他，把你拉黑了？”沈文茵后知后觉地问。

　　这不是废话吗？

　　不停地被电话骚扰，谁不生气。

　　明明脑子很灵光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犯蠢。

　　卓军此时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把人骂出去，可不需要他赶，沈文茵已经垂着头出去了。

　　“他，好像生气了，怎么办?”沈文茵边走边自言自语。

　　卓军看着她的背影，忘记了责骂。

　　他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沮丧过，就算当初生活窘迫，她也没有这样失魂落魄。

　　沈文茵回到位置，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许久没有动静的群，这群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在三年前，他说他再也不想回来了。

　　那时候她很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沐沐不肯明说，只叫她放心，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边，不停接到骚扰电话的尉迟觉阅，重复着丢手机的动作。

　　铃声一响，助理自觉地从地毯上把手机捡回来，恭敬地举到他面前。

　　尉迟觉阅目光一扫，看清号码，又把手机丢了出去。

　　助理心惊，不知道谁惹了他们家领导，害得他发这么大的火。

　　**

　　翌日，不用卓军盘算什么时间点找“王连”好，“王连”就主动上门了。

　　这次他没有带人，连通知也没有，一个人直接上来。

　　园区都是小企业，每栋楼都有很多小公司，人员流动大，楼下前台根本不会一一询问上楼的人找谁，所以他上来的时候，卓军一点准备都没有。

　　尉迟觉阅走出电梯，还没进去，就透过玻璃门看见沈文茵靠着窗口在打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笑得很灿烂。

　　“赶紧的，让开！”这时候实习生抱着大包小包的快递走过来。

　　东西多又很重，他要防着快递盒掉落，根本没注意到站着的人是谁，只是看到有人挡在门口，就用屁股把他推到了一边。

　　在他看来，天大地大，他怀里的试剂盒最大。

　　砸坏半个他的实习工资就没了，况且除了试剂盒还有病人样品，万万不能出差错。

　　让他去拿快递的员工算准时间在门口接应，刚打开门锁，就看见了“王连”，惊讶地叫出声。

　　听到声音，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包括沈文茵。

　　四目相对，尉迟觉阅哼了一声。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对着她扯了个冷笑。

　　“工作时间讲电话倒是讲得很开心。”

　　见到他，沈文茵原本还有点惊喜，听到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讽刺，鼻子竟然一下子酸了。

　　沈文茵抿着嘴巴用力点头，“嗯，很开心。”

　　一个知道公司资金紧张的员工看情况不对劲，立即去找老板，卓军听说“王连”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可等他出来，“王连”已经不见了。

　　“你给我进来。”卓军看了沈文茵一眼，他已经从员工那里听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