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名将士走后,柳正风起了身,抬头便见,昏暗的周边人影交错走动。
“师父,你有何打算?跟他们一起走吗”
柳正风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依旧闭目不起的邢云海,低声问道。
“任他们走吧。咱俩稍候片刻,进城走走”
邢云海以传音之法回应柳正风,以免被周边的人听去。
此时,李如已经起了身,正待离开,看柳正风师徒没啥动静便问道:“柳老弟,前辈怎么还在睡呢?你快叫叫他,咱们一起走,跟着队伍去”
“李兄,你先走吧。他老人家可能累着了,让他睡睡,我们稍候就走”柳正风道。
李如怔了怔,心想:“这老人家不比咱年轻人,身体虚得很,恐怕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确实该休息休息”想到此就道:“那我先行一步,你俩也记得快点走,以免掉队被蒙兵遇上”说完便走了。
渐渐地,义军悄悄地走光了,四周惊得更加可怕,但周遭依旧火光闪烁,犹如义军尚在一般。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火把依然遗留在此,城内的蒙兵才没有发现义军的撤走,因此没有趁机追击出来。
待到黎明时分,正是守兵最疲惫之时。
邢云海师徒俩趁着夜色作掩护,绕到一处城墙边,凭借着轻盈捷巧的轻功越墙潜入雷城内,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城内,邢云海对雷城的大街小巷颇为熟悉,很快就领着柳正风来到一处破院中。这是一所荒废已久的破宅院,近于城墙边,月色下院中依稀可见野草丛生,一棵大树竖立在东北的角落处。
“风儿,咱俩且在此处待到天亮再作打算”邢云海低声道。
说完,呼呼地吹亮手中的火折子,往前照着,且使着手中的剑左左右右地打着草丛走了进去。
入了一间破屋,浅黄的火光中可见蜘蛛网密布,处处灰尘,看来此处许久没有人来过。
“师父,咱俩应该去上次那所宅院,那儿或许比这里干净一些”柳正风突然道。
“傻孩子!那儿离大街太近,很容易被发现的,倒不如此处安全。很多事情都有利弊相依的,咱必须在心中衡量一下,不要只往一处看。你且将门板上这些灰尘去去吧,待会儿天就亮了”邢云海边说边用竹剑把前面的蜘蛛网圈打着,身体慢慢往前走。
“是的,师父”
柳正风看看里面倒塌着一张腐朽的木床,再看看地上的门板,本想扶起直接擦。但始终觉得太脏了,立时提气,向门板连打两下劈空掌,掌风呼呼,灰尘飞开,门板上登时干净了些许,他再拔些草叶来擦擦。
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倒没看见什么毒虫鼠蚁,便在里面休息了。
不知不觉被一阵欢呼声惊醒了,或许真的是昨日打战太累才睡得这般死沉。
邢云海坐起身来,刚睁开眼,外面的阳光过于刺眼,立即又闭上,稍候片刻才缓缓睁开来。不禁发声道:“唉!既然睡过头了”
“师父,你醒了!外面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啦,不然怎会吵得这般热闹”柳正风已醒多时,不想被附近的居民看到才呆在屋内打坐调息,这时见邢云海醒来,立即收起,忍不住问道。
“蒙兵发现义军撤走了,他们能不鬼叫一阵子。咱到街上买点吃的吧,留点干粮防身”
“师父,我这便去给你买吃的”柳正风飒的一下,立起身来,正要迈步往外走。
“咱俩一起去吧,你对城内不熟,我想顺便看看城内的情况”邢云海起了身,二人空手走出破宅院。
天已大亮!
出了破院,巷道上无人,沿巷道一直走,走了片刻,绕过几处弯,走到一条巷道。
“街道就在前面,出口处便是”邢云海说道。
柳正风顺着巷口望向街道,却走了一会儿都没看见一个人影经过巷口,心中不由狐疑起来:“咦!师父,这不对啊!都这时候了,怎么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见呢”
邢云海道:“是吗?难道蒙军在街道上都布兵值守,使得百姓不敢上街。风儿,你到屋顶瞧瞧怎么一回事”说着,俩人已来到巷口处。
柳正风嗯了一声,纵身上了旁边的屋顶,只见街道上空荡荡一片,无人在走动,街道两侧的店铺也都已闭门不做生意。
柳正风仔细瞧看片刻,心想:“奇了怪了,到底发生什么事,难道因为打战?”,一跳而下,开口便道:“师父,没看见人,连蒙兵都不见一个,店铺都关了门”
“看来蒙军入城对城内的百姓影响很大,如今都关门闭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邢云海沉吟片刻,叹道。
“师父,按照这种情况,咱俩在这怕很是难买到吃的了,弄不好遇上蒙兵就糟了。不如到别处看看”柳正风道。
“嗯!就如你所说,咱俩走吧,以免被蒙兵遇上”邢云海道。
话刚落,便闻一阵脚步声响起,柳正风抢上数步,伸头去看,就见一队执刀提枪的巡逻兵往这边走来。
“果真来了,事不宜迟,咱走吧”柳正风回身低声道。
“那边好像有人,快去看看”
这巡逻兵得眼睛贼亮的,柳正风这么看伸头一晃竟被他发现了,巡逻小队立即啪啪啪奔跑而来。
“这些贼子眼神蛮好的吗?咱走”
邢云海淡淡一笑,说着身影一闪,沿着巷道疾行而去,快如鬼魅,柳正风紧随在后。
待巡逻兵追到巷口处时,一条长长的巷道已是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你没看错吧”“没看错,像有个人头缩了回去”“或许是附近的居民”“说个屁,快找找看,有人也跑不远,抓来问问便至”“对,沿巷道追过去看看”
巡逻兵沿巷道追跑一截后,愣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也不好挨家挨户地搜查,便返回去继续巡逻。
邢云海师徒一转瞬间就绕了两处弯,跑了一两里,岂是那些巡逻兵能追上的。
邢云海突然在巷道口停止脚步,大气不喘一个便道:“料他们也追不上了。风儿,师父真是老糊涂了。西南边有条小街或许能买到吃的,一时大意竟忘了,傻到城中大街道去”
邢云海立马沿那个巷道口走去,柳正风对雷城本就不熟,尽管跟着师父走便是。
走了半响,来到一处小街道,果真此处有人做买卖,人来人往的,倒也热闹。
“风儿,你去那边买些包子或角黍。等会儿,在那棵树下等我,我到处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邢云海吩咐道,说完就往前面的人群中走去。
柳正风仰面果见前面有棵大树,心想:“师父,总把我当孩子,像是我会走丢了一样”,想着摇摇头,不禁一笑,便走向卖包子那处去。
“年轻人,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卖档的五旬老板笑道。
“嗯!前些日入城,一时出不去便留在这”柳正风微笑道。
“城内如今不比往常,你听什么就快点离去”老板继续道。
一会儿,柳正风吃着一个包子,提着一个布袋走到树低下来;由于包子、角黍各买十个八个了,便多舍钱跟老板要了个布袋来装。
树底下的树根横纵乱长,有大腿般大也有手腕般小,凸在地面上,七个人或坐或蹲或站在树下低声地聊着天。
“听说义军昨夜就撤退,真他娘的,这战都不知咋打,打一天攻不下就退了”这时,一个清瘦黑脸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走到树底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什么?难怪刚才蒙军在欢呼庆贺,怎么咱义军这般不耐打”一个近四旬的络腮短须大汉双眼一瞪,惊道。
“该不会又来了一个脓包将军”一个三十岁的精壮汉子插嘴道。
“这谁知道,不然咱想个法子看看那厮什么货色”络腮短须大汉目光四看,压低声音道。
“据说向蒙军投降的那个王甭,昨天被杀了,连个尸体都没有”黑脸年轻人道。
“诶!此话当真,尸体都没有,怕被义军带走了吧?”精壮汉子讶异道。
“那倒没有,据说他尸体碎了一地,犹如五马分尸那般,分都分不清”年轻人说着,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恶心,直想呕吐那样,但他根本就没见五马分尸那种景象。
“这是报应啊!果真人在做天在看,他娘的定是被雷劈的,咱雷城本来就常打雷”络腮短须大汉不禁地喜悦道。
“咦!那边怎么啦?该不是蒙军又来了,快撤吧”一个圆头圆脸的四旬大汉静静听着他们谈论着,突然惊呼道,急匆匆的就走了,其他五六人果闻那边一阵喧闹,看了一眼,也急忙转身走开。
“汉奸鹏带人来了,大家快走啊”一个声音震耳欲聋地传开来。
“原来是这厮又来捣乱了,这样下去,迟早雷也把他劈了”络腮短须大汉呢喃道。
小街道上的人一听,纷纷四处散开,有往巷口去的有往门户窜的,总之不敢呆在小街道上了。柳正风看着邢云海被一个大汉拉入一户宅院内,正想要不要跟进去。便闻,络腮短须大汉叫道:“兄弟,快走吧,不然随我进屋来”回首招呼着柳正风,就走向树边的一所宅院,小街道上一瞬间已无人了,空荡荡的。
柳正风不知发生何事,当即随他进了门,心中好奇道:“尼兄,怎么了,一听说那个谁来了,人都走光啦。那人总不能长着三头六臂那么吓人吧”脸上带着微笑。
“诶!兄弟,你不是这的人,来投奔亲戚的吗?那你就太危险了,若被这个汉奸鹏发现就死路一条了”络腮短须大汉吃了一惊,神色凝重,急道。
“为何?我住在乡下的,来雷城投奔亲戚,谁知雷城被蒙军攻破了,一时回不去。但我可没有作奸犯科,有什么好害怕的”柳正风狐疑道。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吕鹏已经死心塌地地当蒙军的汉奸了,一知道谁家来了陌生人就带人来抓人杀人;且把人家的财产都占为己有,而且大多都是以前跟他有过节的”络腮短须大汉叹道,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柳正风听络腮短须大汉这么一说,心想:“这不是公报私仇吗?这个吕鹏定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一旦得势就想着报复他人”便追问道:“尼兄,你跟那个吕鹏熟不?”
“熟,他以前常来我家吃饭喝酒,关系不错!现在他当了蒙军的狗腿子,我恨不得杀了他,替那些乡亲报仇。不过,毕竟与他相识一场,实在不忍心下手”络腮短须大汉紧皱眉头道,说完不由长叹一声。
这时,咚咚的,门被敲响了,猜得不错正是那个汉奸鹏来了。
大汉一脸惊愕,急忙嘱咐道:“不好!定是那厮来我家了。兄弟你快去寻个角落躲躲去,以免被他们发现,到时也有口难辩”说完,立即往门口走去,从门缝偷窥外面。
柳正风看大汉如此紧张,就知自己应该要走了,一看那棵大树的树干直伸进院内来,立即纵身而起,隐身在其中,悄无声息。
“真是那厮。。”
一瞬间,络腮短须大汉转身快走数步,低声说着抬头看柳正风时,咦的一声,却哪里看见柳正风的人影,犹如消失了一般。四处看看,心想:“这个兄弟倒是识趣,溜得真快,不知躲哪里去,但愿他能藏得住”
柳正风站在树干上,从枝叶的缝隙间可见数个蒙兵就在院外门前,前头还有多少就看不见了。
“爹!有人敲门,你站在那怎么不开门”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自一屋内走了出来,看络腮短须大汉站在院门边,便问道。
“快回屋去。且去跟你娘他们说,若我不叫,就不要出来”大汉低声嘱咐道,待小伙走后,便抢上数步去开门。
门打开了,门前一个尖嘴猴腮的黄脸汉,左右陪着两个随从,立即引领着十几个蒙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吕鹏,你来这干嘛,从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陈汉的兄弟了,此处不欢迎你”络腮短须的大汉让道一侧不屑地喝道。
吕鹏一脸鄙夷,冷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这话是我说的”络腮短须的陈汉快走几步拦在吕鹏身前,斩钉截铁道。
“那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吕鹏鼻孔一哼,应道,随即向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一个随从深明其意,面带笑容,立马转身,恭敬地对领头的蒙兵一鞠,朗声道:“军爷,这人便是陈汉,当初他曾协助义军守城,这几天又在暗中召集乡亲想在城中搞破坏”
“军爷,他们血口喷人,冤枉我”陈汉一听,暗道不好,立即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