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
2020年的7月初JL市解封,我终于可以回家看爸爸了。
进屋的一瞬间,我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爸爸坐在轮椅上停靠在窗户边,无助的眼神望向我。我忍住了眼泪扑向爸爸。爸爸张大了嘴《呜呜》喊着,说:你回来了!说话不清楚,但是我能听懂。我爸爸发病之前足足有160斤。现在看起来能有130斤左右吧,瘦了很多。
妈妈告诉我说出院之后吃饭一直是靠人喂的。从轮椅到床,床到轮椅都是靠男保姆抱的。我仔细观察我爸爸的身体状况。他的右腿可以踢可以蹬很有力气,右臂可以自由举起放下,右手和我握手很有力。我爸爸的左侧上下肢力道虽然不如右侧,但是勉强可以活动。我判断爸爸的四肢运动功能没有完全丧失。
当天,我给爸爸彻彻底底洗了一个热水澡。我爸爸说:好累!我问:那舒服吗?爸爸回答说:很舒服。因为发病之后都没给他洗过澡。
然后就是吃饭的问题。我不给他喂饭。把饭端到他的面前,让他自己吃。爸爸用他的右手吃的很好。我鼓励他用左手固定着饭碗,左侧肢体也要锻炼的。起初,会掉饭粒,慢慢的就好多了。
再然后,就是扶他起来,让他借助辅助行走器先站着,试着迈步往前走。锻炼走路刚开始真的很艰难。走两分钟休息五分钟。爸爸累得满头大汗,我扶着他,也是一身的汗。刚开始也就能走两三米,慢慢的走的距离一天比一天长。最好的时候可以从客厅走到南北屋还有厨房。
这段时间爸爸心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问我:我还能再活五年吗?不过这一点希望像萤火虫的光一样渺小。大部分时间还是午夜的黑暗。
白天,爸爸坐在轮椅上,我推着出去晒太阳。见到熟人爸爸有两种反应。有时候会很热情地打招呼,有时候会转过脸去催促我赶紧走。到了公园爸爸不愿意一直坐在轮椅上。叫我扶他过去坐公园的长凳。从轮椅到长凳这个过程是非常艰难的。挪动两三步或者三五步对我爸来说就是付出一身的汗。我爸会很烦躁。有时候急的会骂我打我。
慢慢的爸爸就不愿意运动了。实在是太累。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希望。我强迫他起来锻炼,他会非常的生气。有时候他会故意的给我们制造麻烦。比如撕坏尿不湿,用双手敲打床边,大喊大叫……
有一次,刚给爸爸洗完澡把他安顿到床上,我站在爸爸床边用毛巾擦额头上的汗,爸爸突然向我挥挥手,说了一句:谢谢你,我的女儿!我流着眼泪笑了。我多想让你健康地活下去呀!我真不想看你这么遭罪地活着。还有一次,我给爸爸剪指甲不小心剪出血了。爸爸疼的呲牙裂嘴脸变了形,但是因为他脑出血后遗症,语言中枢受损反应慢,他不能及时喊出声,说出话。给我心疼的呀!我马上给他揉着指甲说:爸爸,爸爸疼了吧,对不起呀,对不起!此时爸爸的脸变成了笑脸,很好看的那种笑脸。
每次给爸爸洗澡之前,我都是先给他剃头,然后再给他冲洗。有一次,头发刚剃一半电推子就没电了。我说:爸爸,你现在的头型特别酷。爸爸乐的哈哈笑出了声。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入冬的时候,爸爸又瘦了一圈。差不多只剩了110斤左右。妈妈说爸爸婚前是110斤很瘦的小伙子。我和爸爸开玩笑说:你这不是返老还童了吗?又恢复小伙子时候体重了呀!爸爸冲着我苦笑。比黄连还苦的那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