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1/2)
他醒了。
他从雾中踉跄着爬起。
他的周身全是灰白色浓稠的雾,不分上下,不分左右,不分前后;他整个人像是浸泡在雾海中,他找不到地面和天空,他分不清南北和东西。甚至,他对于自己是躺着还是站着,都无法分清。
他自己在低喃着:“看来这次,我是真的死了。”
哦,原来,他以为自己死了,他认为,他的灵魂,已经回归了雾海。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除了没踩到地面,和我工作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尤内克姆呢?尤内克姆——那头畜生,被他们杀死了吗?”
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复仇。
他努力让自己的身形保持站立行走的状态,他开始在雾中漫步,他似乎在找些什么。
于是,他抬起了自己不存在的右手——是的,右臂并不存在,连他原本的金色义肢都没有,他好像没有意识到,之前那根救了他的命、嵌在肉里的红绳现在也没有了。
“呵!?”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死了。
正当他把视线从那残破的右臂上移开时,那诡异的伤口可算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伤口和他周围的雾一样,流动着浓稠的灰白色气体,就好像他失去的右臂很自然地消散进了雾中。
可是,他并没有多想些什么,继续朝着他原本的方向走着,看看这“死后”的雾海是否有尽头。流动缓慢的雾明显地向他身后游去,可是,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否在移动,他走的时间越长,他越发感到自己无意义的位置变化。
他一刻不停,他走了多久了?一个小时?一天?一周?一个月?甚至可能是一年十年?
他终于无法忍受了,他开始大喊,可是,雾海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他喊不出来,一声都发不出来。
那之前他是怎么说出话的?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说出话,文字所谓的话语不过是他脑内浮现的泡影。
他撕扯着自己的喉咙,终于,他发出了声音。
可当他喊出后他人愣住了,那不是他的声音,是灾的鸣叫!而那声灾的鸣叫,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尤内克姆!是尤内克姆的喊叫!
在雾中无目的的行走,已经耗损了他大量的理智——如果他原本就有的话。
他开始奔跑了,尤内克姆的鸣叫,使得这位本来就精神临近崩溃的可怜人,开始发疯般地跑。
他为什么要跑?
他在逃。
他想要逃离这个温和的雾海。
他身姿滑稽地奔跑,看得出来,他很着急,不知道是想要逃离尤内克姆的声音,还是想要找到尤内克姆,然后再和它以死相搏——当然,后者不可能,毕竟他没有能够杀死灾的手段,更不用说,他已经死了。
他向前奔跑着,同时也在呐喊,每当他呐喊一次,尤内克姆的叫声便会从雾中渗透出来一次。
他拼命地跑,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雾中,看到了橙黄色的灯光——是钨火灯!有陆行舰在附近!他开始向钨火灯光发出的地方奔去。终于,雾中显现出了一艘陆行舰,一艘钢铁巨兽。
它静静地驻足在那,而他,跑近了后才发现,那艘陆行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诺亚”号。上面的每一处伤痕和锈迹,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欣喜若狂,没有犹豫地爬进自己最熟悉的母舰。
当他真正进入“诺亚”号后,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眼。
待他重新凝视,确认船舱的走廊上真的有红色的身影从空中游过之后,他先第一反应认为那是安妮丝朵拉,其次,他才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已经出了毛病。
青苔长在破损的电路板上,扬声器发出无意义的嗡嗡声。
他在如同家一般的舰艇里摸索,明明是那么的熟悉,可是为什么他像是初入一个复杂的迷宫。
他呐喊。
他一个接一个地念着自己曾经和家人般熟络的舰员们。但是,很明显的,他的每一声呼唤终究是灾的鸣叫。
原本进入“诺亚”号时放慢的脚步,现在又急促了起来。
他一间间地打开舱室,看看还有没有可以遇到的活人,不出意外的,他一无所获,反倒是自己的灾鸣,越发凄厉与悠长。
歌声响起了,那是安妮丝朵拉的歌声。她的歌声和尤内克姆的鸣叫一样,深入了他的骨髓,使他永世不会忘记。
他顺着歌声,来到了甲板,他看到了一抹红色,他的瞳孔放大,他的血管涌涨,他挥舞着独臂,向那抹红光。可当他走近后,发现是一杆赤红色的长枪,紧插在甲板的钢铁中,枪身环绕着诡异的红色烟尘,那烟尘,很轻松地划开了浓雾。他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将那把长枪从地上拔起。
当他举起长枪后,歌声变得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