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城

萧慕容在房中专注地刺绣，窗扇半掩，月光从扇隙之间钻进来，满屋子里窜，桌子上三两只白烛，头顶淡黄色的火光跳动，散发的热气闷得萧慕容眼睛有点儿发疼，伸手轻轻揉了一下。而这时，杜思寒端着一碗羹推门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阿娘，我不是说了吗，您身子虚弱，不舒服就好生歇着，怎么又做这种劳神的活儿了？”杜思寒忍不住抱怨。

萧慕容见是杜思寒来了，听她抱怨也不恼，反倒高兴地叫她过来坐着：“寒儿来了，快，来这坐着。”

“阿娘，我给你熬了碗汤，温度正好，您趁热喝了吧。”杜思寒轻轻地将羹推到萧慕容面前。

萧慕容尝了一口，赞叹道：“嗯，寒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嘿嘿，哪有哪有，都是跟您学的。”杜思寒不怎么经夸，一下子就乐呵起来了。

碗里是补身子用的参羹，鸡肉去了骨，枣子去了核，红色的枸杞和在颜色差不多的汤里，一点一点的红，像花瓣铺洒在地上一样，而且还加了很多的杏仁，汤水也成了深褐色，所有食材的味道都浓缩进了水里，可以看出是精心熬了些时间的。

萧慕容舀起几颗杏仁，送进杜思寒嘴里，说道：“你爱吃杏仁，自己留着便好，不必给我加这么多。”

“那可不行，杜思寒嚼着那满口杏仁，摇摇头道：“阿娘也爱吃啊，况且还有其他人呢，我总不能因为喜欢就独占了吧。”

“你呀。”萧慕容高兴地笑笑。

杜思寒凑进放在一旁的刺绣，只见上面绣的是一副凤凰图。这种刺绣在市场上不多见，一是绣起来难度大，二是基本上没人收买凤凰图，便好奇道：“阿娘，你绣这玩意儿做什么呀？”

“成天在床上躺着太闷了，我别想着寻点儿小事做做，恰巧最近集市上新开张了个绣坊，现在正征收各种女红，便想着能否把这凤凰图卖出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杜思寒看着这幅刺绣时，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种小触动。

“哦，对了，我刚才做了些糕点，本来想着给你送过去的，没想到你过来了，正好你帮我给你哥哥和无愁他们送过去。”萧慕容突然想起来，说道，“阿娘知道咱家丫头爱吃，特地给你留了些，都在厨房里呢。”

杜思寒应了萧慕容的话，欢喜的往房去了。

然而，杜思寒后脚没抬走多久，一个尖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都这么晚了，姐姐，怎么还没睡呢？”

孙泠趾高气扬地踏着小碎步走进来，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萧慕容眉头微蹙，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自然，却没有抬眼去看这位“不速之客”。

“姐姐看起来不太高兴啊，莫非是今儿你家那丫头出去男人私会的事让姐姐给知道了？”孙冷装模作样地抓起萧慕容的手：“姐姐，你千万可别生寒儿的气啊，这种事再怎么说也不能怪孩子。”

萧慕容猛地抽回手，神色冰冷：“我要歇息了，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姐姐莫不是生气了？您家丫头自个儿不安守本分，私自出去勾引男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能嫁人吗？再说了，就算她跟哪男人有了撇不清的关系……”说的有些起兴了。

“够了！”萧慕容本不想搭理孙二但听到孙泠这么说杜思寒，难免忍不住怒火，用力的往桌上一拍。

“呵，难道我说的不是吗？要是她跟别的男人有了什么，纵使是猪是狗，也由不得你了吧？毕竟您当初可不也是……”

突然间，孙泠的话止住了，与此同时，屋内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孙泠哆嗦着咽了一口唾沫，如同一颗珠子从喉咙滚下，细密的汗珠印在冰蓝色的剑身上。不用看，孙泠就知道抵在自己脖子下的见剑，正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离自己的脖子就差那么一点距离，擎霜御以寒光为刃，只要孙泠稍微动一下，就很可能丧命。

“没……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此剑……”孙泠强装镇定，嘲讽似的看着萧慕容。

萧慕容侧着脸，神色依旧冰冷，剑虽抵在了孙泠的脖子上，却只放出了寒气，萧慕容并没有对她起杀心，但是仍旧没去看孙泠的眼神，只是面无表情的吐出毫无起伏的三个字：“收敛点。”

“你果然没放下啊。”孙泠表情扭曲，却看不出到底是何种表情绪，“顾云诗。”

萧慕容深吸了一口冷空气，难受从肺进入心底，孙泠最后说的那三个字，像是一把滚烫过的刀，一刀捅在心口那个丑的疤上，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自己这个真正的名字了。就这样，顺着这个刀口，心中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往事纷纷涌现。但大多是自责孙泠变成这样，也是当初为了救她萧慕容，将蛊毒留给了自己，还把自己的凤丹给萧慕容凝新的凤丹……

在这里，除了孙泠，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来历，甚至她的丈夫，她的女儿。

至于孙泠，自从变成这个样子后，就经常挑拨，今天说的过分了些，萧慕容没忍住，拔出了剑，孙泠才叫出了这个名字。

“泠儿啊……”萧慕容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