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城

一片血红的彼岸花海中,与人齐肩的彼岸花似动非动地摆动了几下。这些花儿用血来浇灌长大,自然好嗜,满是煞气,可自古事皆有因果,似乎也是因为有人动情而显得没有那么强烈的凄厉。站在红色丛中长相娇艳的这位女子听着面前戴着朱红色鬼面具的使者的陈述,竟不知为何心口疼忽然痛了一下,在毫不知觉中已潸然泪下。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女子恍惚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你本是一缕魔狐的怨念,生来无心,你生前天性残暴,屡次祸害苍生,犯下滔天大罪,死后又留恋世间,迟迟不肯入狱。”鬼使者道,“你来到阴间后,婆婆也是心生善意,念你尚有一丝悔心,便叫我让你在这片花海中守护这株彼岸花的生长。我交于你的那颗花种,本是去了花心,奈何如今你竟种出了芽,也算是你终于有良心了吧!”

“你既已知错,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要你以凡人之身入轮回,生生世世苦渡众生,不得再与他相见,方可换得你与他的魂魄存世,如何?”背对着这女子的鬼使者转过身来,带着几分神秘又恐怖的压迫感。

女子听了这话,擦干了眼泪,满怀感激地伏跪在地上,整个身子淹没在红色花海中:“灵织领命,在此谢过婆婆、和鬼爷!”

鬼狱的芜荒塔海中。

凄然萧瑟的怨气与鬼气弥漫,狱火焚烧的气息沉重煎熬,有如厉鬼欺压。这种气氛直穿魂身,压抑得差点儿被烈火焚尽。高塔森然耸立,如同面目狂燎的鬼卫手中的烈火鞭,冷血无情地往前面走过的那一排长长的恶鬼身上抽,又如置身事外的冰铜块,袖手冷眼看着这些因罪过而备受煎熬的罪犯。

塔海铜塔林立,密密麻麻成海。这里的恶鬼们多是来自各界的重犯鬼魂,因生前犯事被打入芜荒塔海守塔,有的刑满释放方可渡入轮回,有的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塔海。不得离开的魂魄被打上了魂锁,与一座铜塔相连,于是这些塔曰锁“锁魂塔”。这些塔里燃烧着的是一些生性残暴的魔魂,重犯的魂魄则需要去塔海口的凡塔取来凡间的人们烧掉的柴火以及一切可燃废物,往自己守的铜塔里添,以保持塔内的业火旺盛。

塔海的入口缓缓走进一个双手双脚都上了拷的面容沧桑的人——哦不,是鬼魂,刚踏进这里,顿时一阵瑟缩,瞪大着眼睛望着前面高不见顶的丛丛铜塔,咽了咽口水:“就……就是这里吗?”

这里怨气狂,戾气重,若是魂薄之人,肯定待不上半个轮回吧!

左侧站了一个带着铜绿色面具的鬼使者,双手抱胸,淡淡“嗯了”一声,顷之,问道:“忘川之水忘情。你既已饮下,便不再对前世之人有怀念了吧?”

顾非言看向那个鬼使者,重重点了点头,目光恍然间有些茫然。

“如此甚好。你今后便在此守塔,同时你也清楚你前世犯过什么罪孽,目前给你的判刑是要生生世世在这里的,在这里你也不用做什么,你也该知道我们是看在什么人的面子上,没把你的魂散了,所以最好安安分分守好你的塔,知道没有?”鬼使者冷漠道。

“是是是!”顾非言连连点点头,“小的明白。”

铜绿面具的鬼使者轻“哼”了一声,飘然从塔海口离去。

顾非言看着鬼使者离开,拖着手拷脚拷往凡塔走去,从塔后成堆成山废物中拽出一个铁质的拖拉柴车,再绕回凡塔,搬了几块大木柴,拖起柴车往塔海深处走去。

在这里的魂都不会打招呼,他们除了守塔拉柴添柴,什么也不能做,再擦过不知多少个千姿百态的面目后,不知找了多久,顾非言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要守的塔——各个铜塔的塔口上方都标记有与手拷上相对应的号数,相对应的鬼魂靠近时,便能浮现出红色记号。

顾非言蹲下身,待魂息平稳后,起身扛了一块大木块往小塔口扔进去,黑压压的塔口瞬间将整个木块吞噬掉,荡溅出几丝地狱业火的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