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神官

“雨落三更夜,风吹七里乡。这是华东城常有的气候,太子殿下进行督查时可要穿好一阵子披风了。”

傅珍说着,屋外婢女疾步走入,附耳轻言,一瞬,傅珍脸上略微停顿,直到东方纪开嗓,那声音隔着几个拐角传了进来,他笑道:“皔阳!哈哈哈哈……”

踏入殿内刹那,傅珍站起身来,松了口气般望着大步飞扬的东方纪。

“皔阳,多年未见,越发气宇轩昂啊!”

皔阳亦无半分怠慢,与迎面而来的东方纪敞怀相拥,随后看了眼东方纪满是泥土的鞋边,续言道,“暴雨之行,可非常人能及!”

“哈哈哈·.”东方纪笑着,指引着皔阳入座,转头对傅珍轻声道:“有劳夫人了。”

傅珍抿嘴一笑,行礼退下,留他们二人在此畅谈。

而几句寒暄后,东方纪一口饮了傅珍的茶水,又缓缓斟满。

“纪王,”皔阳发问道,语气逐渐平缓,“不知对此行有何看法?”

“信使半路暴毙,路人途经见纪王府标记,遂报当地郡官,后寄予本王。”

“暴毙?”

东方纪回道:“发现时,全身高度腐烂,当地仵作无法侦辨,郡官便先将其封存。不过待本城最好的仵作检验完成也需得两三天。”

“无妨。可托信整整半月,有怀疑郡官?”

东方纪摇头否定,直言道:“那郡官诚恳,兢兢业业十七载,是个毫无背景的老官。与帝宫谈不上关系。”

皔阳蹙着眉头,毫无头绪,自言自语道:“一路上也只遇这雷雨,并未损失其他。唯一变化的便是引发了三弟的旧疾莫非,真是巧合而已?”

“但愿吧·“东方纪摸着短白的胡须,眼神仍不敢松懈,继续道,“一切等三天后再做定答,必要给殿下一个确切的交代。”

皔阳举杯,应首道:“信纪王。”

两人一饮而尽,倒像是醉酒一般哈哈大笑,言语间各自斟满热茶。

皔阳忽然问道:“诶,不见九熙,可是被纪王留在了营地?”

“是。也该让他独自处理了。”

“这么紧急,九熙可有经验?“皔阳的内心默默替九熙抓了一把汗,他才十五左右,即使不是第一次被他父王如此“突袭”。

“无妨,营里还是有两人对治水有经验的。”

东方纪一脸淡然地回答,皔阳哭笑不得。他看着杯口冒腾的水气,指节分明的手若无其事地掂量着,叹道:“八年…那时九熙也就是个小毛孩,如今竟快成年,能独当一面,为纪王分忧了。”

“九熙这孩子还算争气,从桐角宫求学归来之后,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害,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事倒显得鲁莽。”

“九熙他正值年少,意气风发之时。只是缺乏处事经验,想必日后定会有所作为。“皔阳笑道。

东方纪摸着他苍白的长胡子,摆摆手,接着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个略显粗糙的小木盒。朴实无华,就犹如纪王府的风气一样。

他边推给皔阳边道:“地域广博,音讯不通,就想在此当作贺礼交予你罢。”

“此是何物?“皔阳接过来,掂在手里还有点小重。

”一条小手链。”

皔阳质疑地看了眼东方纪,而那巴掌大的地方,果真放了一条绕了三圈的绳制手链,彩带环绕,有种异国风情的样子。

只不过黑色手链下一点银白色光在隐隐闪耀,在夜晚的衬托下更加让人目不转睛,仔细端详,那竟是拇指般大小的兽牙!但上面镌刻着的古文…

“赤狼之牙!“皔阳脱口而出。

“这牙已交给宋公净化,戴在林儿身上可佑他平安。”

“这…这可是赤狼之牙,非狼王者莫有也。纪王是如何得来如此稀有贵重之物?“皔阳虽问着,但心中已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狐丘之战我军大获全胜,此乃战利品罢。小小小心意还望殿下收下。”

皔阳苦皱着眉头:“自从狐丘之战你被灵族埋伏,可有落下什么难疾?”

东方纪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沉重地抚摸着左大腿,二指三敲,空洞的隔板音混着雨声砸在了泥土中。

皔阳难以置信,簇起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忧伤。

东方纪倒无所谓地笑道:“这是一个老木匠为本王量身打造的。殿下还真别说,这用起来就跟自己的腿一样,驾马走路与常人无异。”

“这老木匠可是真有本事。”皔阳低沉着声音。那隐藏在长袍下的木腿,看起来是那么逼真。

“殿下,夜色已深,舟车劳累,还望早些歇息。”

“雨意渐浓,寒气逼人….且罢,等三弟好转,再来长谈。”

二人起身返途之际,忽然,后庭““哐嚓“几声和着雷鸣一同抨击在头顶上空。皔阳心里一咯噔,顿觉隐隐不安。

这时,拐角几小厮闯入视线,急忙忙朝这边赶来,眼神飘忽不定,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仿佛大难临头。

“站住。”

东方纪一说,那几人便吓得顺势瘫倒,匍匐跪地,头恨不得埋进地里,身体直抖个不停。

东方纪见状怪异,立马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王王王爷,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如何?“皔阳紧皱着眉头追问道。

“三三皇子殿下不知何事起身,但突然就就倒倒倒地不起.”

听小厮讲话心里着实焦急,皔阳也不等片刻,飞快绕过他们,朝着皖钦居住方向疾步而去。

而东方纪走向那几小厮面前,继续问道:“夫人可知?”

小厮这会儿倒不结巴了,流利回道:“正是夫人派遣奴下前来告知王爷。”

有了这句回答,东方纪顿时沉下了心,道:“下去吧。”

“是。

待小厮让开一条路,东方纪也便快速前往三皇子住处。

他现如今是越发好奇这素未谋面的三皇子了。且不说世间传闻的那般忧郁清冷,单看他还是满月婴孩,历经洪流冲散数日,却能好生归还,成长于秋府,这段离奇的经历就值得谈论一番。

而此时,他便站在那神秘的三皇子床前,额前的长发遮掩着紧蹙的眉头,虚弱皙白的皮囊下仍窥得几分绝色。

东方纪却内心不忍道: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