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神官
身着泥棕短服的部将们围聚在耳墙,眼神凝视在半掩的物体上。
或许是有序的站姿,刺骨的寒风也只会销声匿迹地拍打衣襟。
公孙空执紧皱着他那双粗眉,眉下锋利深邃的眼神,仿佛扼住了视野之内一切活物。
“撕拉”一声,干燥的铁剑划过鞘壁,顿时金光诈现。
他执剑站立在冲塌的坑外,俯瞰这隐隐蠕动的黑色物体。
而远远的视线外,略粗的树枝上两个身影一站一蹲,虚着眼,好奇地默默观看。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人群中央突然扩大,进入了戒备状态。
“捉!”
公孙空执一声令下,紧接着,候在前面的六个将士从各个方向闪现金光,串联一起,仿佛正布下天罗地网!
忽然,众人围聚,铁剑入鞘,似乎是捉到了那个东西。
本该是松气的片景,可他们脸上明显的疑惑倒更有些紧张起来。
“为何如此模样?”蹲着的九熙蹙着眉,呼吸急促着。
皖钦未作回答,与九熙一同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面叽叽喳喳小声探讨着,或是司空见惯,有些便早早离去。
“轰!”
突然,那高大废旧、百米多长的白褐耳墙全然倒塌,一阵阴风猛地吹过,正如在场每一位的面容一样失色。
森森白骨堆叠,层层裸露于世间。站在视野的制高点,宛如一只枯槁的手掌,极度扭曲的指节,嘶声力竭地扼向人群,那是来自地狱的诅咒,是死亡的呼吸。
飞鸟作陪,迷雾之中几声凄叫。
公孙空执冷漠着双眼,后退几步,做手势让将士们散开。
皖钦内心隐约不安,扶紧了树干。片刻,他眼底一沉,对九熙道:“世子,我们先下去。”
“为何……”
话未说尽,皖钦瞬间跳转在九熙的树干,抓住九熙的手,借树干之力,向下一跃。
落地一瞬间,九熙恍惚看向皖钦,他身上常带的忧郁竟毫无踪迹,回头对望时,那双眼睛倒变得很是沉稳与疏离。
皖钦不作言语,直拉着九熙转头走回公孙空执的营帐。
“殿下?”九熙疑惑着望着皖钦,而皖钦的行为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竟坐在一旁淡定喝茶!
“殿下?”
“嘘。”
“啊?”
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帐外温柔地呼唤九熙。
“母妃?”
傅珍与九熙相视一笑,让九熙一下子忘了刚才之事,惊喜地起身,急忙走到傅珍身旁,问道:“母妃,你怎么来啦?”
傅珍对九熙点头,接着先对皖钦拘礼道:“殿下。”
皖钦浅笑回礼。
九熙见着礼节已过,便迫不及待着扶着傅珍入座两人中央。
担忧又生了起来,问道:“母妃有何事?来此做甚?”
傅珍从腰间扯下悬挂的布袋,放置桌面,边打开边解释道:“这是你们走后,在北院围墙上收拾出去来的。”
“蓝色粉末?”九熙凑近看着那些渐渐消散的颗粒,问道,“可这不必劳烦母妃大老远前来营地呀。”
“切勿大意。待你父王回来,或许便知其中一二。”
“纪王妃,你可知耳墙来历。”皖钦在一旁淡淡问道。
“对,母妃,耳墙塌了!”
“塌了?”傅珍紧蹙着眉头,自语道,“难怪我见耳墙众人微聚,原是如此。”
“回殿下,耳墙说来已有百年历史,百年前这里原本是苗国边界,似乎是自吞并后混乱不堪,灵族入侵,动乱四起,看管这里的便修了似耳状轮廓的白墙,就称它为耳墙,自修立至此,相对太平。至于其他妾身不知。”
“母妃,可是为何…嘶!”九熙忽然犯了头痛,回忆里竟记不起来耳墙塌了后发生了什么。真是怪异。
“怎么了?”傅珍担心地慰问着。
“无妨。”九熙滋着牙强笑道,“太想母妃,患了相思病了。”
傅珍轻笑道:“呵呵呵,你啊。”
皖钦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微蹙着眉头。
几阵谈笑后,傅珍起身告辞道:“本是来将粉末递予前将军,他正处理耳墙事物,妾身便先将布袋交予二位。府里琐事,便不打扰。”
正准备向营帐外走去,皖钦忽然道:“纪王妃不去耳墙看看吗?”
“那里很危险…”九熙急忙反驳道。
傅珍略想一会儿,予礼回道:“正有此打算,多谢殿下提醒。”
见傅珍转身离去,九熙坐起身却被皖钦拦下,道:“世子便不必了,有前将军在,且安心。”
“可是…”
“世子先处理好粉末吧,它快被你吹散了。”
经皖钦提醒,九熙才发现自己这激烈几动,掀起的风让粉末更加速消散,他顿时软下身,慌忙又小心翼翼地处理起来。
而皖钦依旧不动声色地饮着早已冷却的茶水,仿佛胸有成竹地把握着一切。
九熙四处找着器皿,封闭的环境可以使粉末延迟消散。这他熟的很。
可当他找到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器皿时,却发现皖钦早已把粉末倒入空的茶壶里,用布袋堵住壶口。
九熙惊得手里的器皿都快掉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茶壶,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殿下…你这是毁尸灭迹啊…”
九熙蹲在皖钦的桌案前,面目复杂,不可置信皖钦真的将粉末倒了进去。
皖钦见状解释道:“遇水则散,遇火则凝。无妨。”
“殿下又怎么知道?”九熙哭笑不得。
“信我便罢。”
九熙沉沉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豁达道:“罢了,天意如此。”
“世子信天?”
“殿下不信?”
皖钦撇过头淡淡一笑,未作回答。
九熙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难怪提起帝宫的人,父王总是愁容满面。这还真是捉摸不透,难以权衡。
他望向营帐外,邀请道:“殿下,外面转转如何?”
“好啊。”
九熙一愣,这爽快富有情感的声音与之前冷冰冰的问答毫不相干,仿佛他认识的那位温润的三皇子殿下又回来了。
不过他也不太过于惊讶,帝宫的人,也便如此吧。
走出营帐外,仿佛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忽然脑海想到了什么,皖钦问道:“世子,你可知‘泣百子’?”
“‘泣百子’啊,不远,我带殿下去看看?”
“好啊。多谢世子。”
“诶,”九熙扭头对皖钦道,“殿下,以后私地里便叫我九熙吧。九熙可真不想失去殿下这位会陪九熙射箭的朋友。”
“好啊,私下也便唤我皖钦。皖钦也不想失去如此有活力又会射箭的朋友。”
九熙笑着,但愿真能与皖钦成为朋友。
响指一挥,两匹马儿便牵了过来,与来时的马儿不同,这两匹的前额画上了泥色的图案,夹杂着红宝石,隐隐透着光亮。
这是营地特有的马儿,专门跑较远的草地,而前额的红宝石,则是预防忽然起大雾而迷失方向。仅十匹。
九熙一跃而上,而皖钦却站立在这漂亮的棕马前,抚摸着前额的红宝石,感受着古老的纹路,眼里闪着光道:“以前只在书中听过,今日一见,果真迷人。”
九熙笑道:“那皖钦这几月可要随九熙多转转我这华东城,监察的事就交给太子殿下操心吧。”
皖钦与九熙一同笑着,边上马边道:“这可说不得。万一不让皖钦再来了怎么办?”
“你不来,那九熙便带着华东城特产去。哈哈哈,跟紧咯,驾!”九熙向前跑了起来,身上的三片银叶碰撞着,正如他爽朗的身姿一样轻快。
皖钦也不甘落后,紧接着敞笑跟上。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