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夜山

第二天，晴空万里。

马车载着小凤朝夜山走去，走过喧哗的街道，百姓认得是天罗族人，都默默让路，走过微微湿润的青石板，路旁也不知是什么植物，在这初冬天气，仍然绿色如初；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密林尽头，秦统领请小凤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向上绵延的阶梯，看不到尽头，那一端被雾气笼罩，左边有一块巨石，大约两个人那么高，一张方桌那么宽，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护天巅，细细看去，刻在石头里的字痕不时有光影掠过，竟像是流动的一般。

“这里就是本族入口。护天巅，众人抬爱，敬我们护天称号，但我们天罗族确实做到了守护一方百姓，这奇石也是当初玄国皇帝特意让人送来，普天之下，没有第二座护天巅。”秦统领向着小凤说道，脸上有一分自豪。

小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要爬上山，没想到秦统领请小凤往石阶侧方走去，然后从腰间拿出令牌嵌入石壁上一不起眼处，轰隆轰隆，石壁豁然打开，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石台，待所有人还有马匹走上石台后，秦统领关上石壁，小凤眼前亮起柔和的光线，那是夜明珠，在正上方，大大小小，有的亮有的暗，如夏夜星空。还来不及反应，小凤感觉石台开始往上升，她心里一跳，有些紧张，但强忍着没有让面色显露出异常。

“石梯是给外人用的，若有素不相识之人有求于本族，那便从石梯爬上，正好看看他们的诚心。我们现在所乘的是本族密道，唯持有令牌之人才能控制，不同等级的令牌所需的时间也不一样，现在，只怕圣女您还得等一会儿。”秦统领歉然笑了笑。

“无妨无妨。”小凤忙说道。

本以为还需很久，但不稍一会儿，小凤感觉石台速度开始降下来，渐渐平稳。另一边的石壁门被打开，阳光照入，豁然开朗，小凤缓缓走出，微风和煦，空中有鸟盘旋，那鸟越飞越高，若是从鸟的眼睛往下看，它会看到巨大平整的青石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立着，那身影有些震惊有些不安，但她终将会熟悉这里的一切，不管她愿不愿意。

小凤在秦统领身后继续走着，一路上不少弟子投来探寻的目光，小凤定定地看着前方，但余光却将周围景致看了个大概，她薄薄的嘴微微抿着，手在袖子里紧张地搓动。

终于到了，秦统领停在了一座古朴端正的屋舍前，他请小凤等一会儿，自己先进去禀告，没过多久他出来了，微微躬身，做出‘请’的手势，说：“大长老，左参，右参都到了，请圣女前去见面。”

小凤移动着步子，跨过了门槛，屋内有些暗，隔了几瞬，小凤才看清，没想到上首坐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原来大长老是名女子，老妇人面如核桃，但眼神明亮，她盯着小凤，眼睛眨也不眨。左右各坐了一中年男子，左边那个面容清瘦，眼尾微垂，很是温润，右边那个身板直挺，不怒自威。

小凤走到近前，微低着头。

大长老开口发问，声音醇厚悦耳：“你可是来自谢家庄，今年十岁？”

“是的。”小凤小声回答。

“家里是做什么的？”

“爹爹是种庄稼的，娘就呆在家里。”小凤虽然有些慌乱，但也算吐字清楚。

大长老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你可知晓我们天罗族？可知晓护天巅？”大长老继续问。

“我……我知道一点，来的路上秦统领跟我说过一些。”小凤一时急了，说话也有些打磕。

左右两个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竟然还有人不知天罗族。

“也罢，也罢，”大长老叹了口气，“当初天罗剑发出指引时我们已是非常惊讶，历代圣女不是出自武林名派便是出自威望之族，但这次指引的地方竟是一个小小的村庄，那时就该预料到了”，大长老顿了顿，接着说，“入我天罗，护我同泽，你以后便是天罗族的圣女，圣女之责，便是……”

还不待说完，右边男子突然开口，“大长老，天罗族的圣女最是尊贵荣耀也最需能力心性，此前天罗剑指引的圣女无一不是出类拔萃、雏凤清声，没有一个像她一样，”他冷冷瞥了一眼小凤，继续说道，“出自贫民之家，什么都不懂！圣女之责，是护卫天罗，护卫百姓，她能行吗？她做得到吗？”到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小凤被吓得抖了一下。

大长老陷入了沉默，她心底也是不满意的，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天罗剑选出来的人。

左边男子悠悠然说道：“齐正兄说得没错，可这圣女毕竟是天意所定，何况圣女还小，细细教导，必会有所增益，再者我天罗族已长盛数百年，族内人才济济，年轻一代更是人才辈出，你家敏儿那一手鞭子不就极为厉害？圣女就算进步实在有限，也不碍事，我天罗圣女之位已空悬四十年，但族内未受其扰，现在，就当是完成老祖宗的传承了。”

齐正哼了一声：“你穆云这些话还算有几分道理。”

只是大长老听了，却添了一丝忧色，对左参右参问道：“你二人对圣女往后的教导可有何建议？”

齐正直接站起来，行了一礼，说：“大长老决定就行，我部中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竟是都不看小凤一眼，转身离去。

穆云也起身，向大长老行礼后跟着齐正离去。

厅内就剩下小凤和大长老。

大长老深深看了小凤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凤。”

大长老皱了皱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罗族的圣女，天罗族就是你的同胞，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心里可要清楚，你肩上责任重大。在其位，谋其政，你一定要勤奋刻苦，以图能早日配得上圣女之位，知道吗？”

大长老身体前倾，气势如剑，直冲小凤而来。

小凤猛地抬头，看着大长老眼中摄人的光亮，强压住声音的颤抖，回答说：“知道。”

大长老语气柔和下来，“你以后就不叫小凤了，该叫什么名字呢？朗风吧，朗朗天地，清风自来，愿你成为天地中的风，摧天撼地，也逍遥自由。”

小凤看着大长老，那脸上几乎是带着笑意了，大长老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小凤突然这么想。

“我叫金悦，你可以唤我婆婆。”大长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