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别恋
北朝,明谨年,初夏。
南游湖河边立耸着一艘高大的船只。
那艘船光是从外观看就能想象出船舱里的奢靡,隐隐绰绰还能看见上面站立着许多的皇家侍卫。
而边岸上走动着大量衣衫褴褛的工奴们。
岸边,一群侍女们追逐着前方少女的步伐。
此少女便是北朝最尊贵的嫡公主——北唐琪瑞,字——瑞,号称琪瑞公主。
她集北朝皇家权贵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被北朝帛央王、明仰皇后和君博太子娇生惯养。
三人对琪瑞公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在眼里怕丢了。对于北唐琪瑞的任何请求,无一不拒绝,是整个北朝皇无人敢得罪的人。
其中一为首的侍女气急败坏的朝远处少女喊道:“公主,快把荷包还我!”
她边喊边追赶着身穿浅蓝色纱裙的少女。
蓝裙少女回眸,笑靥如花,楚楚动人。
只见那人眉欢眼笑地看着追赶自己的侍女,十分幸灾乐祸的调侃她,“哈哈哈~,才不呢!你个胆小儿,你不好意思送于三哥,我帮你给他!”
侍女唐黎儿一听,更是加快步伐追上北唐琪瑞。
不远处便是他们此次游玩的船舟。北唐琪瑞见唐黎儿快追上她,她也使力想往船梯那跑去,只要她到了船上,唐黎儿就不敢像这样追闹她了。
北唐琪瑞一心想奔到目的地,却不料撞上一男子,那男子手中捧地碗里的水粥瞬间撒在她裙纱上。
碗落地哐当一响。
北唐琪瑞转过身微仰起头,两人目光相视。
跟在北唐琪瑞后面的侍女们看到此景,更是吓得六神无主,纷纷喊着:“公主!”
唐黎儿最先到北唐琪瑞身边,见她纱裙竟是米粥,动怒的朝那男人吼:“大胆贱奴,竟敢冲撞到公主,你……”
话未说完,唐黎儿便见自家公主泪流满面,眼里竟是无神的空洞,她的话嘎然而止。
这工奴得有多皮粗肉厚啊?竟把公主都撞疼哭了!
她小心翼翼的想拿手帕帮北唐琪瑞擦泪,动作十分疼惜,同时轻唤道:“公主?”
仅是两字却充满了担忧。
北唐琪瑞回过神来,目光聚向唐黎儿。只觉脸上凉湿湿的,一眨眼,眼眶溢出的泪水滑过她脸颊直垂落地。
她抬手一摸,十分疑惑,她怎么哭了?
后边的侍女们也纷纷来到北唐琪瑞边上,他们不安的围转着她,都叩问她是否有受伤。若是因他们疏忽而导致公主受伤,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太子殿下砍。
撞到北唐琪瑞的男子早在听到那一声公主时,便双膝直跪地。入目是北唐琪瑞做工精致的锦缎锦织鞋头,可低头垂着脑袋的他却直勾勾盯着洒在地上的米汤。
北唐琪瑞看向因动静而周围集聚越来越多的工奴们。
他们聚集一旁直望着她,畏缩不前,望而生畏。
北唐琪瑞低头看向跪地一直垂头不语的男子,她的心莫名一顿,像被人攥了一下。
这会,工奴管事见是锦衣华服的权贵,怒视冲冲跑到他们边上,不问缘由二话不说,重甩鞭子到那男子身上,“不长眼的狗奴,胆敢冲撞贵人,天借你的胆子吗!”
那男子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声不吭的承受着。
北唐琪瑞从未见过如此暴力的行为,眼见那鞭子又甩在那男人的背上,她心颤,势要伸手去抓鞭子,吼声道:“住手!”
侍女们顿时大惊失色。
还好工奴管事见北唐琪瑞想拦下鞭子时及时收住鞭。
“小贵人息怒,饶命啊!”工奴管事吓得跪地叩拜。
此次舟游的是都是王公贵族的子嗣和大功臣的嫡长子女们,任何一个他都能要了他脑袋。他不知道此人的身份,称呼为小贵人该不会出错吧!
若是公主受了一丁点伤,她们这群人都难逃一劫,唐黎儿后怕不已,她气结,“闭上你的嘴,我们公主可不是什么贵人!”
工奴管事惊恐,“小的错了,小的不知是公主才称呼公主为贵人的,请公主饶命。”
北唐琪瑞也被自己的行为惊住,片刻回神,不悦道:“我要你命作甚。”瞥上一直跪地不语的男人,她更是烦闷,“起身吧!都别跪着了。”
“是是是,谢公主。”工奴管事边起身边谢答。
撞到北唐琪瑞的男子并未起身,见状,北唐琪瑞脚尖轻踢了踢他道:“你也起身。”
闻言,那男子才站立起身。
北唐琪瑞更清晰的看清楚他的长相。
有些脏兮兮的面容,冷硬分凌的五官和那干黄的肤质给他添加上了一分别样的硬朗。她直盯着那男子看,她肯定自己并未认识或是见过这人。
男子不敢直视她,感受到那探究的目光,更是低下头开口道:“谢公主饶命。”
那沙哑的声音响在北唐琪瑞耳际边,难听至极了,像是许久未说过话。
北唐琪瑞微皱起眉,“行了,是本宫撞上你。”
“公主撞上他是他的荣幸。”工奴管事站一旁拍马屁道。
北唐琪瑞目光转到工奴管事身上,静默不语。
工奴管事也不知是否拍到马屁上,他战兢地垂下脑。
过了片刻,北唐琪瑞才开口道:“他米粥被我撞撒了,你给他新增份好点的。”
她又往其他工奴碗里的米粥看去,疑惑问道:“你们南游湖不是盛产大米么?怎么他们吃的都是清水米粥野菜?”
工奴管事不敢直视她,“今年闹洪水,收割不太好,米粮不够,所以只能做米粥了,不然粮食不够。”
“我父皇不是早就开仓放粮下来了么,米粮怎会不够?”北唐琪瑞紧皱眉头问道。
工奴管事惶恐,他要再不圆过这谎,他一家老小的脑袋都不保了,他灵机一动,“灾区那边灾情严重,米粮更是空缺,官粮先派去那边了,过段时间才会派送到这边。”
北唐琪瑞点头表示知晓了。
工奴管事见她信以为真,暗松了口气。
“公主,我们先上船吧!您不嫌弃这沾了米粥的纱裙我还嫌弃呢!”唐黎儿见北唐琪瑞在这污泥之地待太久了,忍不住催促道。
北唐琪瑞低头一看裙上摆,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
她边往船梯方向走去边恼言道:“这新裙子可是母后亲自监督库衣宫坊做了半月的。绿儿,洲儿,待会你们可定要洗清净了。”
“会的会的,公主您就放心吧!”绿儿和洲儿应道。
北唐琪瑞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望去,见那男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碗。
她停立静望着他。
男子身上鹑衣百结,履穿踵决,肤色像极了钱铜色。
他们天壤之别!
一个像是站立在云端之上的天仙,而一个是衣不蔽体走动在淤泥之地的伶仃。
男子直立起身,不巧对上北唐琪瑞的视眼,他快速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