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重楼

九州大陆,苍穹之上,云顶之巅,数百根铁索交错而衔,以八卦阵图之势,恒立于诸峰之上,亘古不变,傲视云海,踏破乾坤,此为八星珠连台,无数知己情人对决与此,或沉溺于云海,或成全于九天,此为绝情崖,亦为比翼峰。

日落日升,星辉交替,两道身影矗立于两极,岿然不动,双目对视,其一人青衫简袍,长剑负于胸前,生得俊朗,恰似二十少年,凛剑傲骨,洒脱似仙,他便是北道藏剑阁的掌门人张长风。

另一人眉目含情,一席素蓝琉仙裙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的恰到好处,凌云发髻搭配青玉饰锥,再搭配淡蓝飘冉朱绫,青眉寒眼,恰似皎白月肤,倾国胜月,宛若浩瀚星空中最美丽的星辰,此女便为广寒琉璃宫宫主司空流月。

浮云喧嚣,长风问晓,终于,还是张长风打破了天空中的寂寥,“司空流月,如果是问剑道,此战我定当全力以赴,如果是问情?抱歉,我拒绝此战。”

她蔚蓝的眼眸中似乎始终在希翼与深情中徘徊,终是轻叹一声,不再犹豫,“长年师兄,我等这一战等了二百三十六年,此战,你必须得接,你若胜,那就继续回你的北道剑阁,继续做问剑天下的痴剑仙,我们斩断尘缘,永不相见,我若胜,请还我一世终成眷属。”

“司空流月,既然岁月长河无法冲断你的儿女情丝,那就用我手中的苍生剑来斩断你的尘缘吧!既已修得数百年道行,何必藕断丝连,为那毫无意义的情关所困?”朴实无华的长剑出鞘,银光潋滟,顿时剑意四起,云海翻腾,怒风狂啸,天地都黯然失色,唯一人一剑不动分毫,他已入定坤境,剑力收放自如,开山倒石,一剑一式,石破天惊,苍生剑为上古仙剑,一念苍生,一念浮尘,斩破凡尘,破晓星辰。

“你能最后叫我一声流月吗?”淡淡的雾水朦胧了她的眼眸,她也步入了定坤境,同样拥有上古神器寒落千雪,但她没有底气去赢过他,如果赢不得这一世姻缘,就倒在他的剑下,做一个不悔痴魂。

“嗯!流月,开始吧!”张长风和司空流月都出自北冥天元宗,张长年修剑,而司空流月修法,各有千秋,剑者,垂髫之年在万古剑冢中打入一道剑气于体内,以剑气为力,剑式为形,以战为进,精益求精,寻求无极之道。

顿时朗朗战意伴随着狂涌剑气爆发而出,肃杀凛冽,一柄一柄气旋之剑从他的气海中如同涌泉一般射出,翻腾于云海之上,如浪如潮,又若绵竹细雨,乱而又序,忽而剑归于连绵蜿蜒一线,齐聚于上古神兵,加万剑之势于一身,此乃定坤境之极限,聚万道身源剑气于一体,扬其锋芒,合其威势,亦可开山破石,破晓乾坤。

司空流月右手玉指上的一枚碧蓝灵玉之戒极光盛耀,寒风凛冽,宛若凛冬突至,片片湛蓝雪花盛开于苍穹之下,岿然不动,忽而一声清脆凤鸣声突临,片片雪花化作一根根冰晶寒羽,汇聚于其身前,赫然是一只灵动的冰晶凤凰,这便是她的上古神兵——寒落千雪之威,冰凤所行,寒冬万里,万物冻结,百无一生。

张长风手中的剑吸纳万道剑海,锋芒毕露,杀意凛凛,极其不稳定,勉强能用其意志压制住其狂暴之息,轻踏八星珠连台上的铮铮枷锁向前,剑指司空流月,剑道之极致,便是不断向更高层次挑战,全力以赴,此剑若能斩断尘缘,必能让他感触到合神的境界,人剑合一,耸立于苍穹九州之巅,可他望见迎面而来的湛蓝冰晶凤凰,还有其身后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倩影,记忆的片段迅速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长风师兄!!!”

“流月师妹,别叽叽喳喳,总跟在我身后,烦不烦啊?”

“我就喜欢跟在长风师兄身后,我可是你的小迷妹哦!!!不许生气,否则我去告诉师傅他老人家,让他罚你面壁。”

“别!!!随便你怎样,别打扰我练剑就行了。”

“练剑!练剑!你就是一个大傻子,难道和剑过一辈子吗?”少女稚嫩的脸蛋微微浮现出绯红之色。

……

那一刻,他心神不定,剑意溃散,再也无法压制住苍生剑中的磅礴剑气,凌乱的剑气破涌而出,力量急剧下滑,司空流月也注意到了这异常的样子,可冰晶凤凰近在咫尺,无法挽回,两股磅礴之力碰撞于苍穹之上,一声凤凰的哀鸣声伴随着无数道凌乱的剑气呼啸声响起,剑气横飞,寒羽漫舞,恐怖的力量波及下方的云海和天空,翻腾云海和湛蓝天空随之谢幕,唯有一名手持断剑,满身冰晶血渍的男子,和被数道剑气贯穿的女子,躺在铁索之上,四目相望,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千里一般。

“好巧啊!!!”一道陌生而又可恶的声音出现在这八星珠连台的一端。

二人不由的望向那边,只见一衣冠白楚,手持折扇,却有几分邪里邪气的少年立于那边,唇齿之间的笑容让人顿生厌恶,恶寒,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司空流月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之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嘴角似乎还流露出一丝口水。

“不许看,再看我挖掉你的双眼,砍掉你的双脚,把你丢到黑水城做乞丐。”司空流月面色嗔怒,作为九州浩土颜值之巅,倾国胜月的女子,从未被如此亵渎过,要不是刚刚被凌乱的剑气所伤,早已将这小子大卸八块,以泻心头之恨了。

“美女有礼了!”玉面小生双手支起折扇,恭然行礼,但面色不改,尽显猥琐,“哦!忘了介绍,在下玉面小生何清一。”

顿时,司空流月和张长风一阵恶寒,什么?这人难道是墨宇堂的采花恶贼何清一,听闻此人面容皎好,但恶名远扬,男女通吃,祸害了不少人,正派人士恨不得食其皮,寝其肉,可他逍遥多年,一直未被伏法,恰好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看来再劫难逃。

“登徒子,你敢动我和他一根汗毛,它日,我定当让墨宇堂灰飞烟灭。”司空流月咬牙切齿,可惧怕的汗水已经流过她的额头。

何清一搓了搓手,慢步向司空流月靠去,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抢个劫,别慌张,我会很快的。”

“登徒子,我要杀了你,挫骨扬灰。”司空流月的话音未尽,何清一便从她身边踏过,目光从未从她身上挪开,扛起前方的张长风,一溜烟的向八星珠连台下方狂奔而去。

“登徒子,放过我师兄,我求求你!!!要抓,就抓我吧!”身为广寒琉璃宫宫主,高高在上的她,此时也显得苍白无力,她恨不得将何清一千刀万剐,可身为女人的她,多玩希望能牺牲自己,去救回师兄,可是,对方是一个恶贼,无可救药。

一个时辰之后,偏避的山洞中,玉面小生何清一将肩上的张长年放在地上,挥动手中的折扇,露出锋刃,架在张长风的脖子之上,“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报出家门,传信回去,让他们准备好赎金,我要一万枚下品灵石。”

“呵呵!我本以为我张长风一世英明,要毁于一个登徒子之手,你很聪明,能借贼人之名抢劫。”

“我就是何清一啊!如假包换,要不,我先劫个色?”他搓了搓手,猥琐的抖了抖眉毛。

“传闻何清一是恶贯满盈的淫贼,练得邪门功法,怎会对下品灵石感兴趣呢?何况,你连我的名号都不认识,我就是当今北道剑阁的门主张长风,你这孤陋寡闻的毛贼,破绽太多了。”

“被你看穿了,不过,小爷我依旧奉行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交出钱财,可免一死!!!否则,嘿嘿!有你好受的。”他那浮夸的演技已经失去意义,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而,一柄折剑出现在张长风手中,他蓦然一笑,尽显沧桑,“世人笑我是剑痴,剑在人在,剑折人亡,这就是我的命数,我后悔,此战没能斩断自己的情丝,气数溃散,命不久矣,女人都是祸水,缠上便无法脱身,我要你替我去爱司空流月这一世,我便此生无悔矣。”

顿时,一对沾染鲜血的的手指点在何清一的眉心,金属的嗡鸣声在他四周回响,四周环境突变,仿佛落入了一个古老的万古剑冢中,漆黑的土地上树立着许许多多的长剑,形态各异,每一柄,都蕴含着独特的气息与杀意,数道漆黑如夜的长剑陡然升起,穿过他的胸膛,没入他的体中,拆骨断肉的痛楚几经波折,仿佛在阎罗殿中几道来回,疼痛逝去之后,几道新生的剑流之息宛转于他的躯体之中,仿佛是几股新生的独特力量,这就是北道剑阁的开源吗?

传闻过了垂髫之年,就无法开源,与剑道无缘,没想到,十六岁的自己,居然能步入剑道,不!!!等等!我是来打劫的,我呸!我可与你们北道剑阁无缘。

“记住,替我去爱司空流月这一世。”张长风的躯体已化作百岁衰老老翁,接着,又化作一粒粒尘埃,落入浮尘,一代痴剑仙,陨落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