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之后谁后悔

在清冷的酒馆里，寂静的漆黑中只有一束光，某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在光内。他开着领口，随性地趴在吧台桌上，看样子是已经喝得一塌糊涂了。

摇摇欲坠的吊灯忽闪忽灭，如赌气的孩子如这个从昨晚一直喝到凌晨的倔强酒鬼，他们都是这个世界常见存在的。

然而，即便是再常见的事物，也终会迎来灭亡。

随着风铃的一声响，踏，踏，踏，一抹酒红色闯进男人的视野，那是打破画框的惊艳一笔，是意料之外，无法复刻的。他的酒醒了一半，但还是模糊。他企图看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女人戴着的银饰的闪耀的光。

他的手貌似想指证什么，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最后只有嘴边漏出一句:“你好像……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她也喜欢这样的链子……”

我从腰间掏出枪，对准他的眉心，平淡的宣告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

他随即哈哈大笑，眼角闪过一丝晶莹，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笑话一般，又自嘲说自己算什么东西，居然值得别人杀他。

“你怕是不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是三十多的年纪，人生啊……就跟杯子里的酒一样浑浊不堪……能被像你这样美丽动人的小姐杀死，或许是我一生都难以寻得的荣幸。”

“哈……所以——”

他突然凑近环住我的腰，跟着一阵颤栗，男人见状笑了笑，眼里全是我娇羞无措的失态，听他很享受地哼了一声，将我手中的枪对准他的额头:

“——请不要迟疑，小姐。”

温柔的笑里带着能渗透人骨髓的绝望和痴迷。

他对于生没有任何留恋。

这有利于我完成任务。

“你的遗言呢？”

“我没有遗言，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写了……很多篇文章，无一例外的，都被报社劝退……我害怕它们……害怕它们跟着我、埋进土里，麻烦您带它们离开吧。”

他把腰间别着的稿子给我，还有那支看起来很是廉价的黑色水笔。

他又说，这些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但他不能带走它们。

它们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发挥其价值。

……

光透过了玻璃门，清冷的酒馆里躺着一具尸。

……

我躲在狭窄巷子的昏暗处，用来躲避警察的追捕。

等到我终于逃避了危险，刺眼的光又企图让我这个卑劣又无能的老鼠现身，而脏乱的街头却又窜出更多的老鼠，让我觉得不是孤单一人，仿佛暗示我刚才也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生活必不可少的事，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我借着白日里的光，去窥探那个男人的字。

白纸、白纸、白纸，还是白纸！

他难道写的无字天书吗？

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作品，结果倒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觉得没意思，就把纸往垃圾桶随意一扔，一阵风刮过，带着它们翩翩起舞，一圈，两圈……

她正要离开，却发现上面有她的名字。

她将它们又重新捡了回来，模样狼狈不堪，然后仔细读，越来越让她震惊。

到最后，她发现，她刚才杀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