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的夜
风挺寒人的,尤其是在南方冬季七点多的夜晚。
我感觉到有些冷,冰凉的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在校园中瞎逛着。
踏上阶梯,走进一栋楼的拐角停下,看见不远处蓝色的大垃圾桶,发觉手中装奶茶吸管的包装塑料包装还会丢掉,才缓慢又机械地迈着小步过去。
将垃圾丢掉之后,原路返回,萧瑟的风呼呼地吹着,树叶婆娑作响。我不自觉抬起头,看见楼下的办公室整排都有着亮堂堂的光,与其同一栋楼的二楼及以上,却早已和黑暗融为一体,将那办公室灯光衬得温暖,而我所身处的这条楼与楼之间的小道,与其相比也捉襟见肘。
可有着昏黄灯光的过道,上边是晚自习学生们的喧闹,在这凄清的夜里,我越发想去沾染一些烟火气,不禁回头走过去,望着空无一人的阶梯出神。
这栋楼楼下的铁门的确没锁,初三小朋友的喧闹声,我竟毫不觉得的嘈杂。好似下定了决心,我撮了一口奶茶,嚼着一嘴的珍珠,走了上去。
向右转头,能看见小朋友们嬉笑打闹的身影,而我,好像和他们格格不入,我在那站了好一会,也没有人发现我。
突然又厌弃了这种氛围,沿着回廊,走向办公室的那栋楼,那栋,漆黑一片的教室。途中,我路过向右延伸的走廊,霓虹灯打在那条道上,泛着红光,好似鬼片中常见的背景板,我如是想。
到那栋办公楼的二楼,抬起头,入目是一个全白的标识牌,在我记忆中,这里是会议室。
轻轻推开门,对楼的光倾泻进来,使我勉强能看清屋内的陈设桌椅排列得有些歪斜,后头多余的桌椅堆叠在一起。
我找了个靠中间的位子坐下,向外望去,透过外边的光亮,玻璃被报纸擦过的痕迹在沾满灰尘的玻璃窗上尤为显眼,另一个玻璃窗是微微开着的,证明这间教室还是有些许人气的。
我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拿出老人机放在桌子偏左上角的地方,从装奶茶的袋子里拿出外卖单放在中间,奶茶放在右手边,它们整齐地被放在同一排。我幻想着桌子的左上角跟右上角各有一只红蜡烛静静泛着烛光,烛光摇曳着打在桌上,桌上东西的影子影影倬倬,外边好似有些沙沙的声响,我走过去将门关上。
我把手放在桌上,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便将左手上的手表摘下,放在左边,右手上的镯子放在右边,然后让两手的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爱心状再放置在桌子的中间,之后闭眼低头祈祷这什么。
好像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我,就连鬼都没有搭理我,惆怅感油然而生。
刚关好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有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风拂过树叶,叶片们也婆娑作响。
有些心慌,却并非恐惧,是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
看着门好久,大大小小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却都不曾靠近,才终于想起身去关门,封闭的一间教室,才会让人有安全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想。
呆坐着看着蜡烛滴下蜡油,逐渐变短,拿起手表看了一眼,是晚上的八点零八分,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十二分钟。
原来我终是要告别这一方天地,这无人打搅的一方可以胡思乱想的地方,我伸手碰了碰奶茶,已经有些凉了。
我将手表和镯子戴好,把老人机和外卖卡片收起来,玻璃窗往外还是一如往常的有些安静又有些嘈杂的样子,我回过神来盯着桌面,伴随着下课铃的响起,连烛光也消失了。我拿起奶茶起身走出了这片黑暗空间。
还记得走廊空无一人,还记得放学的人潮涌动,还记得大门外的烟花,好像有妈妈的笑脸,眼泪在眼眶中蓄满,泫然欲泣。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听见妈妈着急地对医生说。
“请您先安静下来,您这样会影响疗效的。”
“哦,好的好的。”然后她好像小声啜泣起来。
我不太懂为什么,但是我好像止不住眼泪。
放学后我遇到一个老朋友,在她的陪伴下我再次迈进那间教室,屋内的陈设变了,本来桌椅是凌乱却又整齐地散开,现在是往两边分开,是错觉吗?不可能!我在那坐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一定是有人来过,但是她还是不太相信,让我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吧好吧,收拾收拾心情回家。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我慢步走在操场上,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茫然地睁开眼,仿佛一切都有了一个解释,我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触碰到眼角湿乎乎的泪水,四下里寻找着纸巾。
医生贴心地把纸巾递给我,我听见她对妈妈说道:“小孩子压力太大了,已经有点儿轻微抑郁了,家长多注意一下,喜欢黑暗、喜欢独处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她眸中噙着泪水,闪着泪光的眼中满是担忧。
我想:也许,她也没有那么不堪。
明天就是除夕了,小时候我极度想放烟花、极度想一家人在一起看烟花,但是这么些年,竟仍未实现。
他们很忙,我知道。
他们有自己的家庭,而我,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有一次两家一起过年,看着两边和和美美的家庭,我就像是个局外人。
今年,我竟如此有幸,我知道,在他们离婚后,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了。
每个人都要向前看,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尽管我是他们的孩子却不能用这理由禁锢他们,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在这一刻,我破碎的心好似痊愈了。
手里的沙子抓紧了会流得更快,倒不如轻握着,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赠予迷茫抑郁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