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楸树请为少年祝福

拖那个女人的福，宁林生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一般的学校，却怎么也想不到又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更坚固的牢笼。

早在上学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不怎么管宁林生的，现在不读书了她干脆撒手一丢爱干嘛干嘛去反正都与自己无关了。小狗赛虎似乎也知道主人的烦心事，每天都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笑的时候跟着叫唤，难过的时候它也像模像样地耷拉着脑袋。

那个曾经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少年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和迷离的惆怅。经历过度日如年的校园生活后，在饱受同学欺凌和老师压迫的日子里，宁林生无时无刻不在用小丑般滑稽的动作表演来取悦他们保护自己。

遛弯逗狗现在是宁林生唯一想到能够做到并认为值得去做的事情，不为别的就图个乐呵。小狗赛虎很是听话，也像个忠心耿耿的跟班护卫。他俩就这样从这条街到另一条街，从这个路口走到另一个路口。从雨润国际广场走到广夏花园，从金茂万象城走到世茂摩天城，当然也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看到别人丢到不要的饮料瓶，易拉罐，或者垃圾桶里别的什么有回收利用价值的东西，宁林生照单全收，全部捡起来放在小狗赛虎背着的蛇皮袋子里装着。

白天就去人多的公园广场，生意好的时候得把宁林生和小狗赛虎累坏了，等到袋子装不下了，才打道回府。晚上不用那么辛苦了又没有人看见，光明正大的翻找也不会担心别人的鄙语粗言。每天看小狗赛虎那么辛苦，宁林生也是不忍心的，存够了好几麻袋后就拿去废品回收站换钱给它买鸡腿吃。

天天给小狗赛虎吃好吃的，那得多宠它才能做到啊，其实宁林生也没有那么好，更多的时候只有馒头咸菜可以享用。都说玩物丧志，那个女人可是把这一理念发挥得淋漓尽致。早上睡到日上三竿什么也不用干，煮一锅厚粥就是一日三餐，饿的时候划一块到碗里，加点咸菜就能吃，省时省力还省钱。范文正划粥割齑那么刻苦读书，是为了将来报效国家的。那个女人东施效颦如此做法却是为了打麻将，有的时候懒得做，只好死皮赖脸去别人家蹭饭吃。

一回两回别人也不好说什么，长此以往就没有人愿意和她打麻将了。虽说十赌九输，还有一次是骗你上钩，一旦沉迷其中就无法自拔想戒都没有办法，不打麻将了那个女人又玩起来六合彩，不过赔多赚少就是了。

日常生活开支的大部分都被那个女人拿去挥霍了，以至于家里除了四面墙其他的都破破烂烂没法看下去了。好一点的还值点钱都拿去卖了，能卖都卖不能卖的也卖了。最后那个女人把主意打在了宁林生身上，让她去自己妹妹的店里上班，美其名曰学门技术到哪里都吃的上一碗饭。

宁林生走的那一天，除了小狗赛虎和十块钱的车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因为家里确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的了。

我们这边通常不把母亲的妹妹叫做姨妈，而是称为二妈，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这么说就好理解一点了。就算是后来的，我想这么叫很是中规中矩的，没有一点越礼。

水英妈虽说是那个女人的妹妹，但是脾气秉性与她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在以前只有逢年过节她才来宁林生家里，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谦卑躬让。不像那个女人破锣嗓子话里带刺，骂起人都不带脏字的。很难想象她们两个站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

在新街附近，夜市开的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其中就有一家叫人间烟火的烧烤店，不光有烧烤还有炒饭炒粉和炒面，到了天气寒冷的时候吊锅也会上市。店面不大只有十几平方，桌椅板凳才勉勉强强摆得下去六张，天气比较好的时候在路边也会弄几桌。后面就是厨房了，一般的店面布局差不多都是只有这样的。二楼在客人比较多的时候会零时改成包间，一般是用来休息的。

宁林生从来没有去过水英妈的店，去的时候是打车才知道原来就在离天桥不远的地方。他去的时候还没有营业，大门紧闭其他员工都没有来。水英妈忙里忙外，先是去看看保鲜柜那些少了的食材需要再多准备一点，就去冰箱拿出来摆上。像是火腿肠臭豆腐小馒头和脆骨五花肉则要更麻烦，得一个一个串起来才行。还有河粉粉丝要提前泡好，饭也要提前煮好。重头戏还在后面，烧烤炉的架子满是油垢黑硬发亮很难清理干净，用砍柴刀都不一定有什么用。

这些做完之后就是生炉子。先使用竹炭引燃，到了一定程度后再加木炭，这样比较节能环保还没有什么烟味。宁林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下了车就抱着小狗赛虎进了店里。

“很抱歉现在还没有营业，请过一会再来吧。”水英妈擦着桌子头也没有抬起来就说到。

见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水英妈一看是宁林生那高兴劲就甭提了：“这傻孩子站这干嘛，还不过来。”宁林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拉开门就往里面走。对周围的事物感觉新鲜又好奇。

水英妈无奈地说，“我这个店本小利薄，请几个人又太贵了，生意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听说你没有读书了，想着让你过来帮帮忙，我和我姐一讲她马上就同意了。”宁林生听的清清楚楚，那个女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搞得这些个幺蛾子想骗人怕是白费心机。

他抓住了重点：“她有没有说钱的事情？”

“说是让你来帮忙的，那也不能白干，就按一天六十块算的，到时候工资给我姐保管。”还是那个女人老谋深算棋高一着，这不是把宁林生当猴耍吗。每天累死累活除了混个温饱啥都没有，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手段老辣狠毒实在佩服。

“那现在我能帮什么忙吗？”宁林生也不生气也不恼怒，心平气和地说着。

“等一会还有一个阿姨要来，她会把没有做的事情做好，你嘛有更重要的事情。”

水英妈递给宁林生一张菜单，“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张菜单上面东西的价格和样子记住。里面写的什么东西你要知道是哪一种价格是多少不能弄错。”宁林生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跟背书差不多嘛，小狗赛虎也在一旁给他加油助威，相信主人一定能够做到的。

要是经常吃烧烤这些东西的话，那肯定很熟悉的，根本不用记脱口就能说出它的名字。你说年糕和紫薯饼的区别是什么，颜色不同嘛。其他的像香肠面筋臭豆腐五花肉鱿鱼这些看过一眼就知道如何区分开了。

难的就是牛肉和羊肉还有鸡胗肉和鸭胗的不同，从表面上瞧不出什么，仔细点倒是能知分晓。一共有二十多种食材要宁林生去记，还有上面没有的一些酒水也要清楚明白，这脑细胞直接死一百多万啊。他看一眼菜单又看着一眼保鲜柜里面说对应的东西，嘴里一直默念着很是认真的去学。

菜单虽然不像路齐.王霸的菜单那样价格高得离谱，但是也跟离经济实惠太远了。最简单的土豆片，烤韭菜和烧茄子，做熟刷上酱料拿去烤，价格就翻了好几倍，那些东西才多少钱一斤是吧。到了傍晚五点多，人间烟火烧烤店就营业了，那个负责打扫卫生收拾桌子洗菜切菜的阿姨也来了。

这个时候加上宁林生在内一共才三个人，但水英妈这里也是小本经营也没有办法。吃烧烤喝啤酒是人们再炎热的夏天里最惬意的一种享受了。下了班放学的无不留恋那些滋滋冒油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分工是需要协调配合的，你忙的时候我帮一下你，你忙的时候就帮一下我，互帮互助才重要了。

水英妈来搞烧烤，宁林生负责迎来送往和点餐记账。那个阿姨主要是清洁卫生打扫桌子和切菜装盘。一切似乎都这样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没有一丝慌乱和退缩。

要是不下雨的话，每天准时五点半开张，歇业的时间那就不确定了，要碰到那种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能说到凌晨的人，只能自认倒霉，还不能乱发脾气驱赶人家。每来一个客人宁林生都要亲自接待，帮忙点餐之后问过打包还是就餐后便手忙脚乱地记账。有的时候还要给刁难的客人跑腿买烟买酒。

一些无礼的要求他总是笑着迎合着。到了七八点钟突然下起了小雨，水英妈见状让宁林生把外面的桌椅收屋里。还让阿姨在门口垫一块硬纸板，防止外面的客人进来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