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楸树请为少年祝福

老胡抽了根烟缓缓说道,“有客人的时候就忙自己的,不管其他的,空闲了来我后厨帮忙,反正眼不见为净。”

原本二楼的杂货间和卧室,也改成了现在的餐厅包房。店里关门上锁以后大家都回去了,通常只有宁林生守着了。由于没有宽敞点的地方休息,索性就用四条长板凳并拢,铺上木板盖上被子凑合了。倒不是说以天为被地为床那样豁达,可出门在外的人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起码遮风挡雨不用挨饿受冻。

相对于他而言赛虎的狗窝要舒适了许多,一个大泡沫箱垫上些旧衣服还有小熊玩偶作伴,想必晚上睡觉都是美梦。衣服是准备剪碎做抹布的旧衬衫,毛绒绒的家伙是之前来吃饭的人掉这里的,不知怎么就不要了。

“晚安,赛虎睡吧。”宁林生轻轻地抚摸它的额头,直到它不在折腾后悄悄地关灯。窗外霓虹闪烁,迅捷而过的车灯将人和动物的阴影投射在一起又很快分开,那想是告诉他们美梦的欢宴即将开始。

每天都是下午三点上班,关门的时间得看有没有客人,一般四五点的时候就会打烊关门。所以宁林生早上睡到大中午才起。厨房有现成的吃食不过要自己做饭还得洗碗,那挺麻烦的。宁林生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看着赛虎一边嚎叫一边在地上打滚气不打一处来:“傻狗,笨狗快点跟上带你去外面吃。”

出门往前不远就有超市和早餐店,买什么都十分方便。可通常他愿意多走几步路去一家包子店,那家的包子皮薄肉多咬一口里面的汤汁瞬间在口腔爆开吃起来回味无穷。要说热闹还得是公园活动的大爷大妈,锻炼身体的跑步在长椅上睡觉的跳广场舞的,还有些小商小贩在这里吆喝叫卖,实在是人声鼎沸。

起初宁林生也坐在长椅上喂赛虎吃包子,后来就成了担心自己家孩子在外面鬼混的老父亲了。毕竟公园上遛猫逗狗的不在少数。乖巧可爱的金毛,聪明的阿拉斯加,憨厚的哈士奇还有跟流浪狗差不多的卷毛,一时间都成了赛虎的朋友。

虽然平时宁林生跟它无话不谈,但沟通还是有些困难的,同类就不一样了,相处得融洽一些也能玩得开。像在店里大家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一些事宜,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宁林生都很少和其他人交流,当然那些玩笑充满搞笑趣味的胡话除外。

毕竟在身份地位和家庭条件上别人很难对你一视同仁刮目相看。回去的时候赛虎很警觉地看着店门口,想冲过去吓吓对方却被宁林生制止了。

那人虽然看着高大但身材消瘦,凌乱的头发满是皮屑应该好久没洗头了,穿的衣服鞋子也是简单的格子衬衫牛仔裤。他摆弄了几下大门的锁扣,又透过玻璃东张西望不知道看什么,不管有什么声响里面还是毫无动静。转身就看到宁林生在附近。

来人正是父亲宁守财,如果家里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一直在外地工作的他不可能回来,但此刻出现那又是什么事情呢。

过了许久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宁林生也不说话,只顾着打扫卫生清理垃圾。最后还是他率先开口的:“家里有事,跟我回去,情况跟水英说了也说没问题。

“什么事情?”宁林生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反正也快过年了,总得回去看看。儿子知道自己拗不过父亲,也无力反驳他的言语,就是说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只能乖乖的跟着回家了,同赛虎关了店门打个招呼过后就回去了。

在以前的五六年年,这栋房子传出的争吵和漫骂屡见不鲜,就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日子,烟花爆竹噼噼啪啪的时候,里面让人窒息的空气中充斥着真正的火药味,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摔东西砸门要死要活的丑剧是轮番上演,周围邻居看的津津有味。

如今回到家里,那种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依旧存在,只是少了那个女人尖酸刻薄的恶心面庞。从进门到卧室厨房很明显很久没有收拾过了,蛛网密布虫蝇乱飞,特别是橱柜老鼠屎一大堆。比较之下狭小脏乱的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一些日常的家具电器莫名其妙消失了。

值点钱的还有价值的通通被那个女人拿去卖了,再一个有事没事还总是往老家跑,弄些瓜果蔬菜拿去妹妹那里出售,到了时节山里的蕨菜竹笋野生菌更是不放过,有多少祸害多少,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搞钱。

两个月的前谁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去了那里,直到现在才打听到一点音信,居然在南徐的长途客运站附近买了房子,最近忙着装修,所以宁守财让儿子劝她回心转意回家好好过日子,不要在外面疯闹了。

见过那个女人爱嚼舌根喜欢和街坊邻里说闲话那个碎嘴的都知道,脾气一大牛劲上来任谁怎么劝都没用,实在是蒸不熟煮不烂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光靠两个人不见得能起什么风浪,亲戚里面的二叔大伯,以及七老八十有些德高望重的秦爷也来主持大局,当然更少不了八卦的有事没事就捕风捉影的大妈大婶,闻着味他们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近了家门才知道那个女人精打细算的可怕,很多装修的活计都是自己一砖一瓦亲手操持的,材料人工能少就少慢慢干也没事,遇到解决不了的水电问题

才可能请人来帮忙,当然那得优先从身边的人考虑,碍于情面最后的花销也省下来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通通叫过来,人多力量大嘛。不过今天倒是冷清许多,只有那个女人忙前忙后的身影。家里乱七八糟连个干净地方坐一下都困难,众人正好尴尬站在那里,闹哄哄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又不安。

这几天只是下了点小雪,较之前气温还回暖了不少,虽然窗外依旧挂着白霜,屋檐凝结出长长的冰锥,但丝毫不影响人们的出行。

由于整个房间处在一个四面通透,八面漏风的状态加上上午的风挺大,搞得大家眉头紧锁,坐立不安。那个女人就当家里飞进来几只苍蝇,嗡嗡乱叫,完全无视了。她拿着卷尺量一量这里,比一下那里。还顺手捏铅笔画出长宽高和垂直线,做完这些又继续用切割机裁符合角落墙角大小的瓷砖。

“回去吧,干嘛在外面瞎折腾,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宁广财等得焦躁也有些不耐烦了。客厅只有噪杂尖锐的机器发动的时候,那个女人默不作声。话题逐渐到了宁林生这边。

“这孩子懂事孝顺,我们是看着长大的。”大伯和二叔一边吧他推到那个女人身边:“等你老了就等着享福吧。”几个几个同村的妇女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快点,快点叫妈妈。”

宁林生不敢不从,看着面前几人挥舞着双手,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像铜铃,拉拉扯扯你推我让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争来吵去注定没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个女人不多说废话,快步进了房门然后反锁,任由他们在外面唇枪舌剑。大家见到这个场面,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请自来已经是不懂礼数,登堂入室就有点侵犯隐私了吧。

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宁广财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抓心挠肝,也顾不得许多爬上窗外,一只手拉着帘子,另一只就往旁边阳台上靠,双腿在半掌宽的地方明显撑不了多久,这时稍不注意掉下去不死也是半身不遂了。跳上阳台后房门很快打开,那个女人挣扎着要寻死觅活:“不活了,我不活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亲戚们也来了,其中一个婶子说:“英子这是干什么,平常带带孩子,打打牌没什么,好好过日子就行,跑外面瞎折腾有什么用,老了还是孤苦伶仃没人管没人问,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