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楸树请为少年祝福
胡玉英也就是那个女人,她并像不是个传统守旧的人,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家从夫夫死从子那一套根本就不相信。
有意思的是她对基督对上帝那些比较推崇,没什么文化但有事没事就喜欢拿着圣经就在那里神神叨叨。本来她也有和两个女儿的幸福家庭,因为婆婆对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事情很重视,认为一定要有个男孩才算完,没想到几个月没有动静一查身体落下病根生不了,所以后来丈夫直接提出了离婚,小孩归男方所有。
后来去了外地打工直到几年前经人介绍认识了宁广财。无论尖刺扎进皮肤会不会留下疤痕,愈合之后会不会有新的伤口,破镜不会重圆。那个女人还是固执己见不可改变,撞破南墙也不肯扭头的主,事情已成定局,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两家人的苦口婆心最终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欢喜一场。
回去的时候宁广财把气全部撒在儿子身上:“肯定是你惹她不高兴,不然死活不愿意回来?”
“赛虎过来,蹲下。”宁林生置若罔闻,依旧和小狗玩闹。
“成天和狗一起玩,人都傻了不会说话吗。”他心里的一把无名之火升起万丈多高,提溜着小家伙的脖子一把往窗外丢。先是沉闷的一下响声,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宁林生依旧默不作声,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接着洗衣服做饭,他表现地十分平静,打骂指责视乎早已司空见惯。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赛虎的主人轻声慢步来到楼房后面的小溪旁边,石头上有不少干透的血迹,不再纯真充满勃勃生气的狗狗冷冰冰躺在那里,躺在冰冷的河水中。
几声嘶哑的哽咽伴随着溪水的哗哗声,以及狂风的怒号和落叶的婆沙,唱响了属于大自然的哀乐,宁林生从抱起那模糊看不清的一团事物,他不为它哭而是几声大笑:“死了好,早死早投胎,以后不在流离失所挨饿受冻。”风停了,河水止不住的啜泣也渐渐退却。那轮旭日冉冉升起,鲜血淋漓浸染江河。
宁林生手托着旧日不在欢笑的温存,慢慢走进一棵树下,用泥土和碎石包裹住小家伙的全身,使它安乐长眠。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从大年初一直到正月,宁林生噤若寒蝉心如止水,做完家务活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打开窗户痴痴的望着河边对岸的那个小土坡。
宁广财和几个同乡出去打工时,什么也没有留下,一句嘱托一个招呼不打大早上就走了。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恨不得早点溜之大吉。这下宁林生又成了个闲散人员,每天在街上逛来逛去,在公园转来转去,还在商城瞧着瞧那有免费白吃白拿的活动总是争先恐后第一个去。
不知不觉又到了从前那个地方,那个充满无数欢乐的烧烤店和可爱的人。现在却关门歇业,上面几行醒目的大字写着转让和联系人的电话。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人。宁林生看了看上锁的大门和里面摆放的桌椅板凳,仿佛就在昨日他就在里面忙碌和招揽客人,热切又充满微笑的脸上幸福感油然而生。
旁边一位殷勤的店主向宁林生打招呼,因为他以前经常来这里买花生瓜子以及油盐酱醋和其他的调料。
老人家很是诧异:“这干烧烤的早早就关门了,铺面也准备转让给别人了,你不知道吗?”
“只是路过,随便转转。”宁林生看着招牌上写的人间烟火几个烫金大字,瞩目良久后才慢慢说道:“好好的生意,为什么要关门呢?”
“这里的老板娘和他丈夫经常吵架,时不时就闹得鸡飞狗跳害的街坊四邻不得安生,掀桌子丢碗筷要死要活的事情也不是稀奇事。她后来干脆跑到外地打工不回来了。”杂货店店主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几百年间的种种都娓娓道来。原来热闹喧嚣人声鼎沸和荒凉落败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就在昨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传菜点餐的招呼声,后厨乒乒乓乓声犹言在耳。他依旧无所事事,到处转悠,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垂着脑袋。直到夜幕降临才晃晃悠悠走近了靠着河边的一家酒馆,因为离公园不远经常可以看到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绿洲公园的树木格外茂密,连草坪都修剪地整整齐齐。坐在长椅上看着波澜的平静水面,每个人的心里的烦躁和不安也会抛在脑后。在往前就是跨度有几十米的石拱桥,从上往下的风景别具一格,落叶枯枝,流水尽收眼底,在继续走几步穿过郁郁葱葱的林荫小道就是,名为晋元居的酒馆,附近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连接着河水,中间还有喷泉,雨过天前后可以见到彩虹。
从小到大宁林生不会喝酒,也不喜欢喝酒,光闻那味道就辛辣无比,感觉没什么好喝的。情有独钟的往往也有自己独特的口位。此前就听说的嗦生锈的铁钉啃着梆硬的咸菜疙瘩还能吃的津津有味。
今天一见几个老家伙如痴如醉的样子就知道不简单肯定是品酒的行家里手。翻了翻菜单,宁林生点了花生米拍黄瓜还有卤猪耳朵,酒吗小瓶的毛铺就可以。这是宁林生第一次喝酒,只是抿了一口辛辣刺鼻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差点全吐了。
“这滋味不好受吧。”老板娘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孩子还是不要喝最好。”
“我已经成年了,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宁林生脸颊通红醉醺醺地说到。一想到梁山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迈,他也壮起胆子举起酒杯一口闷,顿时眼冒金星四肢无力瘫软了下来,后面的尴尬事情就不知道了。
宁林生隔三岔五就去喝一次,白天的时候不少睡得日上三竿就是去公园拾捡饮料瓶子易拉罐去卖,也有买上几个馒头包子分给猫猫狗狗吃的时候。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抬头可见天空的浩瀚和宽广。宁林生浑浑噩噩的在公园闲逛,不一会儿又到了河边那家小酒馆,不同以往的时候他喝的格外地多,吐了几次后继续接着干。虽然老板娘忙前忙后招呼客人,但一有空就过来看看宁林生的情况:“这样伤胃对身体不好,喝点热水缓一缓。”
“要你管。”喝多了的人明显有些六亲不认了见人就翻脸。他也不知道喝到了几点,到了没有人的时候才颤颤巍巍走了。宁林生拿着喝剩得的酒瓶,靠着河岸边的栏杆就坐了下来,红润的脸颊在水中的倒影越来越清晰。
宁静的深夜,冰冷的河面飘着一个酒瓶。隐匿在黑暗和车流的疾驰声中的,先是一个沉闷的响声而后又是扑通一声。
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昏暗的看不见亮光的世间,成了雪茫茫的一片。掩盖住了原本肮脏龌龊的那面,洁白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他是否会想起十七年同样大雪纷纷扬扬的冬天,在一个僻静的小山村中最简陋的屋子里,夜里一两点依旧灯火通明,门外焦急等着的邻里乡亲默默在心里祈求平安。
直到婴儿的呱呱坠地喊哭声响彻四周荒芜的旷野,林间的鸟儿也是叽叽喳喳蹄叫个不停。满脸堆笑的接生婆把孩子抱着给大伙看:“是个男孩,胖乎乎的将来大富大贵是少不了的。”所有人喜乐荣荣沉醉在欢欣的气氛中,最后由父亲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来到床前虚弱的孩子妈面前:“该取个名字了。”
“就叫宁林生吧,希望他健康快乐地长大。”日后他会不会知道那一声声啼哭,是所有痛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