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朝向南

我是个忘性大的人，从不会回头怀念过去。我的生活总是一边过，一边消失在记忆。

刻在我脑海里最深刻的只有一个人–向楠。

绚丽夺目的晚霞铺在那个少年的身上，他骑车时风刮起敞开的外套，回头笑着看我的那一眼。冬夜昏暗路灯下抽着烟向我走来的那一刻。

他们都不明白，对于我这样有着贫瘠的爱的人，只要那一眼，那一刻就够了，足够我飞蛾扑火，念念不忘。

向楠有一个白月光，姜景舒。可他们是不会在一起的，因为向楠同我一样，爱仅能说一次。

姜景舒那样的天之骄女，要的是俯首称臣的爱，千千万万遍的爱。向楠给不起。她们那一类的人，是看不起向楠的，因为向楠是个穷学生，家在农村。

我姥姥家就在向楠那个村子，我有一两年没回去过了，去年的寒假我们一家回去过年待了半个月左右。

那个地方不大，邻里都认识，我就在那个格外冷的冬天认识了向楠。

他穿着厚重的棉服，踩着一双破旧的鞋，头发乱糟糟地竖着，对我说了句，“不给未成年卖烟。”

很白，脸上有很多痣，邋里邋遢依旧帅气。这就是我对向楠的第一印象。

“我成年了。”我没说是给爸爸买的烟。因为我并不想给他留下我是个小孩子的形象。

向楠抬起眼瞧我。

“我20了。”我又说。

“哎哟，这是老魏家的孩子吧？”门口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满头卷发，看着我一脸惊讶地问道，“柠柠，是吧？”

我点点头，“嗯。”

“我就说看着跟你爸有点像，都长这么大了，好几年没见你们一家人回来了。这是回来过年？”中年妇女热情地说着，大有再聊一个小时从我的婴儿时期开始说起的样子。

“你小时候阿姨还喂过你奶呢!现在越长越喜人了。”

喜人就是好看的意思。

我不擅长应对这样热情的人，只是笑着点头。

向楠大约是看出我的不自在，拿了一盒烟递给我，“我妈就这样，不用理她。16。”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我有些尴尬，忙付了钱跟向姨道了别回家。

过年要买的东西很多，这些任务自然交给我这个年轻人去做。

我三天两头的往向家超市跑，向楠并不是一天都在超市，他还要给别的人家送货，开着三轮车，依旧是那副样子。

我去了几次，发现向楠一般都是上午忙着送货运货，下午才会在店里。

所以我每次都是下午去买东西，但也并不一定每次都能碰到他。他总是很忙。

我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每当我挑东西的时候，向楠总是盯着我看，即使我背过身去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

我不大理解，我又不会偷东西。

都说村里的街角是八卦的聚集地，一有风吹草动，保准一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于是我路过街角时，就听到了向楠的八卦。

“向家超市的儿子是不回来了？”

“回来有几天了，一回来的帮他们家送货呢！”

“那个孩子叫向楠是吧？在哪念得呢？”一个老奶奶问了句。

“好像可远了。在南方了吧！”

“对对对，在那个…上海呢！”

“哎哟，那挺好哇，南方发展好，这小子不错。”

一群人附和着。后面再说什么我就没听到了。

上海，离这里很远。离我的学校也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