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悲伤

“各位乘客，本次航程将从新西兰奥克兰发往檀香山，请大家拿好个人物品，有序上船。”电子提示音响起。

雅各布下意识向声音的来处望了望，随即跟随人潮登上巨轮。这艘巨轮是威廉家族名下的豪华游轮，此次航程便是家主怀亚特组织的一次游览，搭乘的旅客大多是豪门巨贾。至于雅各布，他是凭借随船医师的身份才混到了船上。

他脱下身上的呢子大衣，一弯腰进了船舱。

雅各布是医生，所以船长就把医疗室作为安顿雅各布的暂时居所。雅各布放下手上的一小箱行李，然后转身回到甲板。已经有两三个人站在那里欣赏风景了。雅各布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沉重让他感到烦乱。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摇摇头离开了甲板。

“大概是我初次登船不适应吧……”他喃喃自语。

威廉号逐渐远离了港湾，楼房和聚集的小渔船渐渐都看不见了。海上的风景变得单调起来。好在雅各布在船上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他们时常一起打牌聊天，日子便也算不上难捱。

船行至大洋正中时，雅各布和其他侍者才开始感到厌倦和疲累。日日服务着骄奢淫逸的上层阶级，很容易产生嫉妒和不满心理。雅各布只是个普通人，他并不妒忌，但还是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差距感。

这天早上，他草草地咬了几口面包，灌下一大口牛奶，然后就同往常一样站上了甲板。

他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倚着栏杆，眼睛眯起，遥遥望向漫无边际的海天相接之处。

一位衣着典雅的女士走过来，侧过身子与雅各布搭讪。

雅各布惊讶的扭过头，看到女人拥有的一双琥珀色眼眸。他觉得自己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会生出与女人更亲近一些的想法。

“医师先生，您之前有过类似的远航经历吗？”

“……倒是有过几次出航，但路程没有这么远。您呢？”

“我还是第一次乘船旅行。您之前有过什么有趣的见闻吗？”

“有的。……”

两人愉快的聊起天来。

夜里，雅各布躺在木板床上，怔怔地想，也许伊芙，也就是那女人只是因为无聊才与自己交谈，但当他闭上眼，那曼丽窈窕的人影便会在脑海浮现。他觉得自己是栽了。

第二天，雅各布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甲板。他焦急的等待着，然而女人还是在和昨天同样的时间露面了——雅各布以为伊芙和自己一样，见面后会怀着隐秘的喜悦，但看来并不是。

他失望地盯着脚尖。

伊芙张开了嘴。

“医师先生，您之前有过类似的远航经历吗？”

什么？为什么是和昨天同样的问话？

雅各布上船时的不祥感觉再次出现，他没有说话，但伊芙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乘船旅行。您之前有过什么有趣的见闻吗？”

雅各布一阵心寒。

这一天，他开始默默观察船上的一切。令他惊奇的是，其他人好像仍活在昨天，他们的行为、轨迹完全与昨天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天同第一天，第四天同第一天……

其实也有所不同。

清醒的人多了起来。

第五天全员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清醒过来的船长发现船只一直在原地打转无法前行。像雅各布一样清醒过来的人开始陷入恐慌。

人们渐渐变得神经质，变得歇斯底里。

时间发生混乱之后的第五天，雅各布用望远镜眺望到一艘救援船，正是向威廉号来的。

众人狂喜，用一切方法来吸引救援船的注意。

救援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与威廉号擦身而过。救援船上的人仿没有看到威廉号，不，他们确实没有看到威廉号。

雅各布绝望的瘫倒地上：“我们被时间流放了。我们是流放之地的苦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