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的约会

（一）梦

“叮咚，菊华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物品，注意脚下安全，从列车的右侧车门下车。祝您旅途愉快，欢迎您下次乘坐……”

沈月抱着背包，匆匆忙忙行走在地铁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地铁时钟上鲜红的7:45分的字样，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三两下换好了工作服，马上便是交班时间。交完班便是在医院狭窄的走廊和病床前奔走，今天是周一，病人扎堆生病，呼叫铃此起彼伏。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就着工作的空隙，从印着兔子卡通图案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包饼干，就着冷水大口大口的吞咽。昨天夜里，坏情绪泛滥，她扯着枕头哭了半个晚上，今天多睡了一会，来不及吃早餐。

“沈月，慢点吃，现在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同事陈凤拿着粉色的保温杯进来休息室接水，她是科里的老人了，虽然是专科毕业但是进科比较早，业务熟练，也有编制，在生活和工作方面都从容得多。

反观她，考了个本科，却因为家里说女孩子学护理好就业就入了这一行，她虽然已经毕业一年，却拿着合同工的编制，拿着每月4千多块钱的工资。生活过得捉襟见肘，家里的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她不敢想象以后她没有能力赡养他们的情景。

“好的，陈姐。”她笑了起来露出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陈凤觉得这孩子单纯又可爱。但是就是太苦了，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苦味，好像从苦味罐子里捞出来似的。虽然在笑，但是却总是开怀不起来。

“你啊，心事太重了，小小年纪不要把太多的事情压在自己的头上。”她伸手摸了摸沈月的头。“还有工作里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嘿嘿，谢谢陈姐，我知道的，我挺好的。”沈月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陈凤，露出感激的笑容，殊不知眼里尽是泛红的血丝。

“诺，喝点热水，天气凉了喝冷水不好。”陈凤将纸杯中的温水递给沈月，“我先去忙了，你别着急慢慢吃。”

“好。”沈月接过水杯。她喝了一口温热的水，苦味里泛着淡淡的回甘。

一天忙碌的生活结束了。她坐在窗前吃着饭，看着窗外零星的灯光，她想家了。这个时候，爸妈应该在点着点灯剥玉米壳子，秋天的时候家里不算太冷，仍然有恼人的蚊虫会咬人。小时候没有蚊香，她总是被咬得哭喊。

玉米壳子很硬，剥上半个小时手指就开始泛红，疼痛。她就会问：“妈妈，你的手不疼吗？”妈妈会笑着说：“过来我看看，手疼了呀，休息一下。”然后妈妈伸出她布满茧子的双手说，“妈妈的手老了，你的手嫩，手老了就不疼了。”那个时候她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妈妈一样就好了。

而今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她知道，这辈子她的手大概也不会像妈妈的那样了。爸爸妈妈用他们的双手撑起这个家，为她的人生打通了另一条道路。这条路走起来很艰辛，却是一条往上的路。

她翻开厚厚的医学书，小小的台灯照亮了一方小书桌，她想总有一天她的世界也会光芒万丈。

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她每天穿梭在两点一线之间，这个月她被投诉了，工资被扣了两百块钱。她握着薄薄的工资卡，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余额，看到这个月的工资，看到银行卡的余额，她忍了又忍，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又憋了回去。给弟弟转了一千块的生活费，又给爸妈转了一千块。

弟弟打来电话“姐，你又给我转钱了，姐，我还有钱的，你自己留着买点吃的，别饿瘦了，这几天降温了，你怕冷，买点厚衣服穿。”弟弟很争气，他在医学院读大一，人人都说，穷人的孩子学医吧，有一门手艺傍身，饿不着，每个时代都离不开医生的。

高中的时候，她很喜欢文学，读了许多的世界名著和各色的现代文学，那个时候想学文学，想成为一名作家。但是最后还是听从家里人的意见，学了护理。他们说，放下那个虚无缥缈的文学吧。

她问弟弟，你有什么梦想？

梦想，多赚点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