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竟是我自己

“呼…啊…啊…”

梁越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子,目光有些呆滞,喉咙里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吟。双手死死地薅着头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一想到耳畔那邪恶的低语,梦魇中那污秽的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

脑子里像有把锉刀在锉着自己的脑子。

“呕。。呕。。”

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着,一声大过一声。

李大良怀疑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和这些人住一个宿舍,白天抽烟丢烟头差点把安全网烧了,被监理拍到罚了500块钱,本就心里憋屈的很。

晚上睡觉半夜三更的又被吵醒,心态爆炸

“有毛病啊?明天不用上班啊?”

说着还在床头空心铁架子上踹了几脚。

另外两个工友嘴里也咕哝着些方言俚语。虽然听不懂,大概猜到是问候一下亲属关系吧。

梁越也从那股劲缓了过来,忽视了工友对自己的问候,反正户口本就自己一个人。

所以自动过滤了工友的热情问候,死鱼一样的躺在床板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彩钢瓦的房顶。

想着最近是不是招邪了,十多年没做过的梦好像都让最近几天做了。

而且清醒的时候又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梦里唯一的映像就是一只扭曲邪恶到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眼睛和耳畔那阵阵低语的声音,那声音同样听不清说的什么,甚至不像是人的声音。

哪怕捂着耳朵也能刺入脑海,让人心悸,恶心。

已经连续几天了,刚开始以为只是做噩梦到现在痛不欲生,甚至产生了死亡只是一种解脱的错觉。

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过几天越发严重之下,只怕自己真的会疯掉,做出一些傻事。越想越恐怖…

梁越只觉得头皮发麻,打定心思明天向老板请假到医院查一查。

以前不敢去医院查,是怕查出病来没钱治,抱着只要我不检查,我就没有病的心思。现在这玩意弄不好要出人命了。不查不行…

不敢再睡觉的梁越胡思乱想终于熬到了五点半。满眼血丝脸色蜡黄的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刚进工地大门就看到那李姓的监理人模狗样的训着人,这个安全帽没戴好扣200,那个乱扔烟头罚500。

路过的班组组长看到都是笑着喊李工,顺手递过去烟。一切都很正常。

梁越走着走着停顿了下来,每天正常到不能用再正常的一幕在他的眼中变得有些诡异。

颜色更艳丽了一些,人物好像被无限拉长了。李工那天生有些缺陷的驴脸更是如同妖魔般狰狞恐怖。

耳边又听到了那像是能刺入灵魂般的低语,梁越像是吃了野生是吃了野生毒蘑菇一样楞楞的看着这一副妖魔鬼怪的画卷,满是血丝的眼睛中瞳孔涣散。

那李工也看到有个愣头青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们。

递给他的烟也不接了,转身手指着梁越说道:

“你哪个班组的?安全帽带子也不系!”

见那个愣头青不回话,还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李工气的一哆嗦。

看着狰狞恐怖的驴脸走向自己,梁越惊恐万分!

耳畔的低语,脑中的刺痛更是埋没了仅存的一点理智。一拳挥在驴脸上。头上不知是头盖骨还是什么的也被掀飞了出去。

路过上班的工人满脸不知是惊还是喜的看见个黄帽子一拳把李工放到在地。力量之大就连李工的安全帽都飞的几米远。

门口坐着晒太阳,一边听戏一边喝茶的门卫老大爷听到动静后,更是一脸惊恐的茶杯都来不及拿哆哆嗦嗦的跑到门卫室打电话报警。

“大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是要吃劳改饭的啊。”

“李工,李工快跑,这小子疯了”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

众人只见那戴着黄帽子的小子,双眼猩红,面目狰狞。又骑在李工身上补了几拳,薅着李工的头发往地上撞。也不敢再旁观,生怕李工被打死,你一句我一句的凑上去拉架。这个抓着手,那个抱着腰把人拖开。

李工眼睛肿的睁不开,鼻血流在嘴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本来就稀疏的头发更是被薅秃了一块。

被人拖开的时候双手还护着头,嘴里咕哝着

“大锅我错了,瘪打了,瘪打了”

说着嘴里掉出半截断牙…

路过的李大良看到昨天罚自己款的李工被打成那个惨样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念头。

想到夜里还骂了梁越几句,吓的脸都白了几分!撒腿就往自己那台塔吊上爬,生怕梁越记仇打的不过瘾又把他拖过去打一顿。

搁平时要是挨顿打,说不准得高兴半天。那肯定讹得他大出血几年白干,可看那小子的劲头完全是不要命的下死手,谁嫌自己活命长。

被几个工人按住的梁越浑身颤栗,只觉得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

迷迷糊糊的梁越被一股子凉意惊醒,脸上湿漉漉的。

灯光有些刺眼,墙角还挂着几个摄像头。然后发现自己在一间小房子里,坐在凳子上,手上带着银白色手铐。

面前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民警身后不锈钢栅栏外的墙上依稀可以看见“秉公执法,为国为民”!

以及隐约得听到

“阿蛇,这我我真不知道啊!梁越是顶班的临时工,劳务合同都没有签的那种。”

“那我哪知道他会打人啊”等等。这是带班组长的声音。

“醒了?你小子胆子可真大啊,光天白日的把人打成那个鬼样子!那人说你谋杀未遂,准备让你下半辈子在局子过了”

年轻一点的民警看人醒了便坐了下来,随口恐吓一下,抽出笔记本和笔说道“我问,你答!”

“姓名”

“梁越”

“性别”

“男”

“年龄”

“19”

“贯籍”

“本地人”

“知道你是本地人。说具体一点!”

“哦哦,东部地区,下相建陵人”

。。。。。

“为什么要打人?”

“我…我不知道…我…”

“嗯?老实点说,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梁越一脸茫然的样子让那个年轻的民警一阵火大。拍桌子的声音吓得梁越一哆嗦

“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我就看到有个驴脸妖怪冲我过来,然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还想着和班长请假去医院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地就在这了。”

梁越挠了挠头,满脸委屈地说道

“还敢跟我耍心眼是吧!”

年轻一点的民警拍桌子起身准备给这小子点甜头尝尝。

“行了,小张。你带他的东西去化验一下,我单独问他点东西”

老民警叫住了准备收拾梁越的年轻民警。

“你小子要是磕药什么的,就准备等死吧!”

年轻民警说着带人进来采了梁越的血,又剪了撮头发拿出去化验去了。

“小张还年轻,火气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梁越是吧,我们调查过你和你的工友,也看过你打人时候的录像。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你是个孤儿,你的工友都说你性格很随和。和那个李监理也没有仇没有怨,甚至话都没说过。你也不是那种报复社会的性格。这些没有问题吧?”

老民警毕竟经验老到,隐约的察觉到好像不是件简单的斗殴事件,翻了翻自己的调查记录又说道

“后来你同宿舍的工友说,你最近几天夜里都会咋咋呼呼的做噩梦,干呕,然后就没有睡觉一直到天亮,还有你刚才说的准备找班长请假去医院是怎么回事,可以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师傅有烟吗?可不可以给我一根。我想缓缓…”

梁越闻言,略显呆滞的眼神中也有了些神色。对着老民警说道。

那老民警想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包烟抖出来一根,走过去递到梁越嘴里,把火点上后又坐回椅子上。伸手意示梁越可以说了。

梁越猛吸一口,颤栗的手抖落烟灰,神色有些复杂。

“我知道这话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五天前开始做了个噩梦,梦里只有一只眼睛,我甚至形容不出来那眼睛什么样……”

梁越一边说,那老民警一边记着。越记眉头越是皱的厉害。

待梁越说完,那老民警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渣。又在自己笔记本上着重的把“眼睛”和“低语”两个词打上标记。

“大概知道了。我出去一会,你先在这坐一会,不要乱动。”

老民警自己也点根烟,拿着笔记本出了栅栏门后又顺手锁上,审讯室只留下梁越一人坐在凳子上发呆。

出了审讯室的老民警正好碰到那个拿着梁越血液毛发化验单回来的小张。

“老刘,那小子血液毛发的化验没问题。没磕药…”

话还没说完,老刘就把自己的笔记本塞在小张手里说道;

“看看,像不像!”

小张闻言看了看老刘的笔记本,和老刘记录时一样越看眉头越皱。

看到被红色记号笔圈起来的“低语”时更是吸了口凉气,咽了口口水。

“我们片区也有那玩意了?这眼睛又是什么?会不会是这小子瞎说的?有没有可能是他得了什么臆想的病症?”

“不管是真是假,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准备报上去吧。真假得让特清署的人来才能确定!”

老民警话音刚落就听到重物摔落在地的“咣当”一声。

小张老刘对视一眼,连忙跑到审讯室。隔着栅栏就看到那个叫梁越的犯罪嫌疑人已经从凳子摔倒在地上。

身体蜷曲,两只手揪着头发,神色痛苦,好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呕,呕”的吐了一口酸水,本来就没吃饭的梁越像是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看到两个民警过来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喊了一声“救…救…救我…”

“快快快!小张,你上报特清署。我带他去医院!!”

老民警见状连忙打开审讯室的栅栏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