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请说真话

2088年,六月六日晚6:06分,南方的天空,飘洒着温润的雨滴,空气清新、淡雅,说不出的舒适。

“终于,这房子终于属于我了。”

魔都边缘的一个五十多平米的房间里,一个九十多岁花白胡须的老者狂笑着,如疯癫一般手舞足蹈着。

整整四十五年,每日每夜,“房贷”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让他满是压力。他没有结婚,没有爱情,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除了加班,还是加班。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而生存,似乎整个人的生命价值,便是为此而存在。

“我到底为什么而存在?”

疯癫了许久的老者,突然楞在了那里。自己为之奋斗了近乎一生,最终得到了。可他发现自己似乎已一无所有。空荡的房间,虽然很是狭小,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如此的空阔。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稀疏的雨滴,无名的泪滴划过。

“人的一生,本该活的有滋有味,本该是五味俱全,可我的一生呢?或许只是个笑话吧?我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爱情?友情?名?利?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老者低沉的说着,他猛然伸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向面前的玻璃窗。

十八楼,如同十八层地狱,让他感觉快要窒息。但那层透明的玻璃,却是如此的坚硬,让他的手,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但玻璃却毫发无伤,一动不动。老者看着玻璃上自己的面容,那似乎带着一丝嘲讽的脸庞。

老者怒了。他随手抄起身边的凳子,发疯地砸向玻璃。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玻璃碎了,一股带着寒意的风夹杂着些水珠,从破碎的玻璃中,涌了进来。似无数寒冰划过老者苍老的脸庞。

泪水夹杂着雨水滑落,老者的心再无波澜。

九十余年的生命里,他经历了无数成长的辛酸。父母的离异,同学的欺凌,社会的黑暗……。可他也经历了无数的温暖。这温暖包括了亲情、友情、爱情。

“她还好吗?”

老者轻声问自己。接着却是摇了摇头,曾经有过的那丝牵绊,如今早已逝去,留下的只是心中的那丝感慨。

过了片刻,老者抬起头,迎着风雨,一步步向前走去。那破碎的玻璃随着老者脚步踏空的那一刻,坠落……。

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阵阵雷声随后轰鸣而来。老者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地面,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人若有来生,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也不会继续这么昏昏度日!

不怨恨老天不公,世道不平;是自己太过平庸,不求上进。若生命可以重来,或许死过一次的人,都会活得很精彩吧?!”

雷电的轰鸣声中,老者摔落在地面。鲜红的血液流淌着,随着雨水流淌着——但整个世界却是如此的安静,即便是往日喧哗的魔都,此时也没了声息……

一个生命的结束,或许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吧。但至少这个世界会留下这样的记录——2088年6月6日晚十点三十分,一位名叫田羿的老者意外失足,坠楼而亡!

对于一个生命,死亡或许就是终结。可谁又能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

2088年6月7日,凌晨一点五十四分。

魔都北郊火葬场,停尸房内。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正独自一人给一具苍老的尸体化妆。

“好好的,都九十多岁的人了。咋就想不开跳楼了呢。”

“看看,这摔的。脸都磕破了。”

“哎!不对呀,不是说从十八楼跳下来的吗?不应该这么轻的伤才对。”

“我记得刚刚的尸检报告就是写的十八楼。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女孩儿叫郭佳佳。二十三岁。在北郊火葬场做化妆师做了两年多。她工作认真努力,每一个死者在她手中都会变得栩栩如生。而每一个死者送到这个停尸房,都会有一份详细说明书。介绍死者死因,以及生前的一些为人细节,方面化妆后,与生前气质相近。

要知道,化妆本就是一门艺术。而给死人化妆,尤其画的惟妙惟肖,那就绝对需要高深的艺术造诣。显然,郭佳佳是具备的。

当然,给死人化妆更需要胆量。不然那些死的奇形怪状的,需要缝补之类的。就会吓死一群所谓胆大的男男女女,这可比在墓地睡一觉更入骨十分。

而此时,郭佳佳所化妆的人,正是从十八楼跳下去的田羿。

我是谁?

我在那里?

我不是死了吗?

田羿的双眼竟然缓缓睁开。停尸房的冷气,让他瞬间清醒起来。他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不想动。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思维与目光。

田羿看向身旁,那里背对着他的,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郭佳佳。她正在翻阅着什么。

难道我并没有死,而是进入医院了吗?

田羿想到这里,双手支撑着坐起身来。他低头看着一丝不挂的,有些衰老的身躯。微微皱了邹眉头。

这医院这么过分吗?连个病号服都没有吗?

当然,这些田羿并不会太过介意。因为对于生死他此时也不是十分在意。况且都是九十多岁的他,有什么是他没有见过的。进了医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百多斤,便是随便医生折腾,只要好了病,便是每个进入医院患者的快乐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我果然没有记错。”

郭佳佳终于找到了那个尸检报告。她仔细看完,自语着。接着转身看向本应该躺在那里的田羿。

“大夫。哦,护士,你好。可不可以给我拿一套病号服。虽然我并不介意这些,但总觉得穿上病号服,还是……应该有的礼貌。”

看到郭佳佳转过身,田羿一只手挡住下体。用尽量和蔼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活了?”

郭佳佳瞪大了双眼,指着田羿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

对于死而复生。郭佳佳听过很多传说,最多的便是小时候老人们常说的那些,借尸还魂,回光返照之类的。后来当了火葬场的化妆师,也有很多早入行的讲过很吓人的。

比如:某某坟地有人被活埋了,过了很多年又爬了出来;某某火葬场有死人活过来了。据说是吃了什么药休克了,然后又不死了之类的。

但这些事情,没有一件发生在魔都北郊火葬场。

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