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地狱

“院长,死亡两千九百九十二人,存活两百三七人,这是魅魔的头颅。”

卡佩斯将奇尔顿的头颅递到了院长维克的面前。

“院长,其实他,他很弱的,在秘境的压制下,我很轻松的就追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在将他折磨够后,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如果我们能,能再快一点,哪怕再快那么一点点,孩子们也不用死那么多啊。”

粗犷方正大脸的卡佩斯半跪了下来,悔恨的泪水滴在了地板上,他的手在颤抖,他教的孩子们死了,死在了一望无际的黑色中。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的绝望,他甚至想到了他们溃败后怯弱的哀嚎,他不怪他们,他只想他们活着。

活着就好了!

维克没有去安慰卡佩斯,他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聆听他罪恶的人。

就像去寻找教父忏悔的人一样,真正起作用的更多是教父背后象征的意义,在这样的人面前忏悔,他们可以得到更多的解脱。

维克拿着手中的头颅,细细打量了起来。

扭曲至极的面孔,可以看出奇尔顿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突然,维克的眼中出现了两道明亮的光束,光束照在了奇尔顿的头颅上,似乎看出了什么异端。

维克手中升起了白色的焰火,焰火将奇尔顿的头颅焚烧殆尽,露出了一颗发光的月芽型石头。

石头上涌动着月神之力,散发着清辉,拿在手上冰冰凉凉的。

看着手中的石头,维克本就冰寒的眼眸这次彻底结了冰,

“老匹夫,月之本源遗失了,你都没有察觉。”

维克消失了,而在卡塔尔神学院深处,一处建筑内,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白色的病房内,光从外面照了进来,此刻的迪尔,身体一半处于光亮中,一半处于暗影中。

脸上的表情宁静而又祥和。

迪尔梦见了在恶魔军团出现时,卡塔尔神学院的老师们就出现了,他们有如神降,冲入了恶魔军团中,抹除了所有的黑暗,令残月下的草原,亮如白昼。

在一片亮光中,米卡朝他飞了过来,背后长有一对光明的羽翼,表情是喜悦中夹杂着一丝得意。

仿佛在说,你看你老师我腻害不,挥挥手就把恶魔军团打的溃不成军。

迪尔很开心的笑了,在梦中,在他略有苍白的脸上。

不得不说“光明—治愈”术法的腻害,连心灵的创伤都可以治愈。

战争与杀戮是有后遗症的,而米卡不惜损耗自己,为迪尔治愈了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迪尔醒了,处于光亮的那一只眼睛有点睁不开眼,迪尔用手挡了一挡,在适应了外界的光照后,才缓缓将手放下。

此刻的他,有点虚弱。

记忆缓缓涌来;

他先是笑了,然后茫然,最后掩面而泣。

“谢谢你,米卡老师。”

迪尔将眼泪擦掉,眼中流淌着纯净的悲伤。

他将自己的身体全部挪向了有光照的地方,然后双脚悬空,坐了起来。

外面是艳阳天,天空很清澈,很明亮。

迪尔边哭边笑,庆幸着自己还活着。

门外,阿娜拉坐在长凳上睡着了,脸上露出了傻傻的笑,还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似乎在梦里吃到了好吃的东西。

等她醒后,似乎是想起了迪尔,急匆匆的冲到了门前,透过玻璃看见了里面已经醒过来的迪尔。

“少爷,你终于醒了,学院那边说你在试炼中昏倒了。”

阿娜拉打开了门,兴冲冲的跑到了迪尔面前,似乎想看看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阿娜拉洋溢的天真笑意;

迪尔半躺在床上,背靠着墙壁,也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我没事了,阿娜拉,不信你看。”

迪尔左右摇晃着脑袋,让阿娜拉相信他真的没事了。

“真的哎,少爷,你看起来只是有点虚弱。我现在就去准备吃的,让少爷吃得饱饱的。”

人傻胸大的阿娜拉走了,迪尔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将自己放空。

我们伤痕累累却洋溢着微笑,将苦难埋入心底,对世界传播着善意,为了避免伤害到身边的人。

迪尔吃着午饭,阿娜拉在旁边傻傻的笑着;

“少爷吃饭的时候都好好看哦!”

阿娜拉在心里这般想着。

伊拉走了进来,阿娜拉走了出去;

“迪尔哥哥!”

伊拉将迪尔死死抱住,仿佛只要她少用了一份力,迪尔就会消失在了她眼前。

迪尔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将手中的餐具放下,缓缓将手放在了伊拉的背后,和她拥抱在了一起。

温存了很久,伊拉才走了。

迪尔和她聊了很多,知道了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他问了问伊拉关于试炼的情况,然后,从伊拉口中得知学院将消息都封锁了,而后伊拉说出了一句话,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迪尔哥哥,我发现学院似乎变得有点冷清了,就像,就像人突然少了很多。”

对啊,人越来越少了,他们倒了下去,有的被恶魔分食,有的被荧虫吃的干干净净……

米卡走在病房的走廊长道上,她的面色恢复了红润与光泽。

作为迪尔的老师,她不想迪尔看见她虚弱的一面。

她是坚强的,却独独为迪尔流了两次泪,她不知道她怎么了,以前的她知道迪尔没有父母,所以一直很保护他,哪怕他在学校捣了很多乱。

后来,在知道迪尔要以孱弱的身躯参加恶魔试炼时,她真的心疼了,别人都以为迪尔有一个神秘恐怖的家族,可她知道,迪尔一直是孤独和压抑的。

最后,在看见迪尔站在学生们前面,用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围墙,生命在里面,死亡在外面。

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迪尔同学,早上好呀,你好点了吗?”

“米卡老师,我好难过,如果当时我能唤醒他们就好了啊。”

有些时候,我们明明能绷住的,可当有知道所有事情并且理解你的人,关心了你一句,你就会瞬间泪如泉涌。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迪尔的头被米卡拥入了怀里,很柔软,很温暖。

米卡治愈着迪尔,迪尔将悲伤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良久,迪尔感觉没那么难受了,迪尔从米卡的怀里靠在了墙上。

“米卡老师,幸存下来的人,有一个叫安楠的女孩吗?”

米卡看着迪尔认真的模样,似有些心疼。侧过了脸。

走了出去;

“老师这就去问问。”

米卡走了,迪尔笑了笑。

“她一定还活着的,对吧。”

他的眼中是希望的光,在熠熠生辉。

米卡回来了,全程没有说关于女孩的事,只是有点刻意的想要迪尔开心一些。

迪尔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下去,但他也没有再问。

等米卡走后,迪尔将被子盖住了头;

双手紧紧攥住衣领,

泪水流了下来,

发出呜咽呜咽的响声。

他觉得自己好虚伪,明明在那个时候,在与恶魔军团战斗的时候都没有想到去保护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过她。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会这么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啊!

……

我们天真,我们愚蠢;我们浪漫,我们虚伪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