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地狱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从黑暗中醒来,秦明看见了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他的尤兰还有站在一旁的修斯*卡尔管家。
看见自己的孙子从沉睡中醒来,尤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可那一丝欣慰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寒。仿佛那丝欣慰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残存在秦明脑海中的某个老爷爷的和蔼目光,恰好在此时映照在了尤兰的脸上。
站在一旁的是上了年纪的管家——修斯*卡尔,他的眼中满是欣喜,有种喜极而泣的意味。
“少爷,你终于醒了,之前你在阳台上摔倒,昏迷了过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修斯关切的说道,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喜悦与真诚。
一朝梦醒的秦明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充斥西式风格的房间,以及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老人。此刻的他躺在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单,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本已死去的他,在陌生的异域国度内复活归来。
苏醒后的秦明,在床上待了大半个月后,再次回到了学校,并恰好遇到了深渊教廷的传教。站在讲台上的神父传授着深渊教廷的教义,而剩下的教徒们则为底下聆听着教义的学子们浇洒圣水。
“愿主的荣光,庇佑你我。”
身穿黑色教服的教父双手叠放置于胸前,虔诚的祷告着。
黑色的光自教父与教徒身上升腾,神明显露了他的神迹,以此换来众生的信仰。
祷告结束,教父欣慰的望着底下闭眼聆听的学子们,这一刻他们虔诚而又炙热,足以贡献出纯净的信仰。在达到目的后,神父转身离去,那些泼洒圣水的深渊教廷教徒们也鱼贯而出,跟着前面神父的脚步离开了洒满阳光的教室。
而站在最后,隐身于阴影中的秦明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虽然早已在前身的记忆中知道了这是一个有神的世界,可当他真正接触到与神明相关的事情后,他依旧激动不已,前世早已麻木的心灵在此刻热血沸腾。
当然,回到家的秦明就遭到了尤兰的冷血的打击,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因为当他被尤兰紧紧抵着喉咙的时候,那些痛苦的记忆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带着尤兰最深恶痛绝的气息回到家里,难怪尤兰会说他找死。
前身的记忆是那么的真实,那种身体被支配,心智被摧残的无能为力感,如若置身冰窟当中,寒意透体,将你一步步拉入死亡的深渊。可秦明甚至来不及恐慌,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他的身躯复刻着前身记忆中的模样。此刻的他如同木偶一般,被命运的丝线牵引,然后按照既定的轨迹去行动。他不敢露出破绽,不然尤兰可能真的会大义灭亲。
在神明显迹,恶魔出没的世界,灵魂被污染,被夺舍,被附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当然,秦明也不会傻到:“哦,你好,尤兰先生,我是在你孙子死后因为某种莫名的因素借体重生,我不是杀害你孙子的凶手。”然后祈祷尤兰会看在秦明帮他延续血脉的前提下放他一条生路。
餐盘被吃的干干净净,旁边的桌布上残留着泪渍,椅子上空空荡荡的,似在述说着一个人的离去。
吃完饭的秦明沿着蜿蜒的楼梯,走进自己房间的盥洗室,看着镜子中那张好看却又那么陌生的脸,他的眼中满是狂热与巅狂。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姿态极具温柔。对镜顾自怜,赞生命之美好。
“是啊,活着真好。”他喃喃说道,似梦呓,似追忆。
“那以后我就是迪尔了,你说好吗?秦明。”
“好呀,秦明你好,我叫迪尔!”
镜子中的人影自问自答,好像一个疯子。
拧开水龙头,迪尔洗了洗手,又捧了捧水打湿了面部。将搁置在一旁的毛巾拿起,开始擦干脸上手上的水分。然后将毛巾随手丢在一旁,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女仆为他备上新的毛巾。
从盥洗室走出,迪尔径直来到了床前,双手展开,身体向下,直直的倒在了床上,然后一个翻身望向了天花板上悬挂的古式盏灯,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早起的晨光到神学院里教父身上升腾的黑光再到此时古盏发出的耀眼的白光,光芒似乎无处不在,光明总是可以触手可及,就像生命一样。对啊,像生命一样,迪尔多想拥有决定生命的权利,而不是在风暴中奔跑,在刀尖上起舞,随时等待着谢幕。
晚风自远方吹起,穿过夜晚无人的街道,穿过洁白的月光,来到迪尔的身旁,伴他入睡。而他也真的睡了,呼吸声均匀的响起,犹如肖邦弹奏的夜曲,沉寂却又安宁。
凌晨六点,迪尔睁开了双眼,迷雾笼罩下的清晨,将因特莱斯街的街道照的朦朦胧胧。迪尔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聆听着黑暗被照破的声音,太阳冉冉升起,将万物揽于麾下,赐予恩泽。
卡塔尔神学院规定的早课时间是凌晨八点半,时间尚早,迪尔开始了洗漱,从刷牙开始再到给衣领上扣下最后一颗扣子,总共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值得一提的是,前身也是一个无比精致的人,闻着身上传来的蓝塔牌香水味,迪尔仿佛置身于了一片蔚蓝大海中,化作了高高耸立的灯塔,静看潮起潮落。一种十分高级沉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身旁。
如果前身还活着,迪尔肯定会对他说:“兄弟,你品味真不错!”
凌晨七点整,房门被敲响,女仆阿娜拉站在门外恭敬的喊道:“迪尔少爷,早餐准备好了。”声音中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
“嗯…”
“好”
迪尔想了一下,拖了下语气才回复到。
“好的,少爷,不过老爷已经吃完出去了!”阿娜拉似懂非懂的答道。不过他和尤兰的关系不好在家里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下了楼,果然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迪尔慢悠悠的享受了起来,似乎当尤兰不在的时候,一切都会变的好起来。
将嘴角的残渍抹去,迪尔将脏了的餐巾放在桌上,至于收拾整理的事就交给阿娜拉以及摩卡了。
摩卡是家里的男仆,沉默话少是他的标签,以至于在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深刻的印象。这使得当迪尔见到他时,愣了半天才想起他的名字。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迪尔的身影出现在了别墅门前的花园中。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毫无阻拦的倾泄着,刺的迪尔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迪尔才把遮挡阳光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适应了凌晨七点45时分的太阳光照。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是啊,少爷,今天天气真好。”
迪尔这才注意到,修斯管家此刻正在花园中修剪着长歪了的枝叶。
花园中种着尤兰酷爱的尤尔斯花,白色的花朵散发着馥郁的芬香。花园中心有一个小号的喷泉,水池中飘荡着白色的花瓣,在波浪中摇摆着动人的舞姿。
每当“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就有残缺的枝叶落在地上,被阳光镶上了金边。
“少爷,你要的车已经为你备好了,就在门口。”
“是吗,那辛苦你了,修斯爷爷。”
迪尔注视着修斯的一举一动,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可修斯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流畅,当然最重要的是普通。
没有看出想要的东西,迪尔迈步向院门走去。推开门,和上门,坐上了银色的跑车,迪尔向着卡塔尔神学院而去。
凶残的爷爷,普通的管家,不过迪尔却不相信一个普通人能让尤兰为之信服,操办家里的各种事宜。前身啊你到底出生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车上的迪尔眉头紧皱,似乎想从前身的记忆中抽出一丝蛛丝马迹。
可记忆仿佛是被上了锁的柜子,只有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对应的柜子。迪尔只有当遇到特定的人或事时,才能唤醒与之相关的记忆。这个问题让他醒来的大半个月里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因为一不小心厄难就会降临。
伽蓝市作为瑞法王国的首都,道路交通错综复杂,从地图上看你会看到密密麻麻的路线贯穿了整座城市的始终,并为它缔结出完整的生命脉络,为城市的运行提供了重要的保障。
行驶在柏油路上的迪尔,驾驶着流星公司生产的银光系列牌跑车,目光在高耸的建筑物中飘忽不定。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了,尽管这里和我前世熟知的西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可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巧合,是意外,还是既定的命运为我打开了一扇重生的大门。
“赞美命运,赞美生命。”
迪尔眼中似有化不开的雾气,在氤氲中结冰。
他本是一个从不信命的人,可此刻却在赞美命运的美好。
车水马龙,人世的路遥遥远远,我们总在矛盾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