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修真录
李炜明最近喜欢上了夜游。换一个角度看这个城市,的确蛮有乐趣。当然,出去逛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李小仙人最近又开发出新的梦游方式,在空中躺平,闭着眼随心飘荡。
在梦里浮在空中继续入梦,听起来有些拗口,但还是很惬意的。虽然作为阴神灵体并不能真正感受到现实有形物质的质量,气息和声音,但眼看着白云从身边飘过,也是难得逍遥快乐的享受。
不过作为阴神灵体对灵气异动就比较敏感了。
在光华大学空中飘着假寐的李炜明,突然感受到一股怨毒的灵气波动。他一皱眉,睁开眼,已经到了学校附近一个住宅小区的门口。
一台黑色的尼桑小轿车正在驶离小区,不过李炜明关注的点在三楼一个灯光闪烁的房间里。一股强烈的灵气波动,从这里散发出来。
此刻,小区的其他邻居似乎也被惊动了,有不少窗户开始亮起了灯。
李炜明一皱眉,在空中的身体直接从住宅楼的墙体飘进了那个房间。
刚进入屋内,李炜明就吓了一大跳。他熟悉的陈言教授躺在地上的血泊中,而一个狞笑的中年人,正要拿刀刺向绊倒在地的陈雪。
眼看陈雪脸色惨白,无法闪避,只能举起纤细的手臂挡在自己身前。而持刀的中年人,满脸都是恨意,眼看就要一刀刺下。
李炜明知道自己现在作为阴神灵体,除了旁观,其实没有办法干涉现实世界的事情,除非夺舍。
但除非修行了专门的偏门功法,对普通的修行者来说,用元神夺舍已经是一件凶险的事情,更别说在阴神灵体状态,用这点淡淡的精神力,去夺取眼前这具凶神狞笑的躯体,阻止他的行动,更是凶险异常。
但眼前的情况让李炜明来不及多考虑,他把心一横,直接扑入持刀人的身体。一瞬间的感觉,有点像重重撞在一个阴冷的水泥墙上,浑身都要震散架的感觉。然后,这堵冰冷的墙中透出的怨毒意识,似乎如章鱼的触角一般,把他的灵体缠住无法脱身。
李炜明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心里大叫了一声:TMD。凝聚起所有的精神力再次往前冲撞过去。猛然间,他感觉身前的阻力一空,一下子看到了眼前惊恐的陈雪,还有自己手上滴血的匕首。
就这一刻,李炜明毫不犹豫一刀扎在自己的肚子上。
一股剧痛瞬间传递过来,李炜明的灵体能量再也无法坚持,他只觉着一股强力的黑暗漩涡把自己从这具躯体中吸了出来,天旋地转间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同一时刻,光华大学5号学生宿舍520正在开着卧谈会的同学们,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一个同学连忙打开应急灯一看,只见李炜明不知道怎么已经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不过余生并不知道这些,他的生活看起来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似乎处于一种灵魂和躯体有些脱节的状态。他封闭起了对外界的触感,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一点。
白天同事老王要和他讲学校最近发生的八卦,他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在钱处办公室碰到几个来访的派出所民警,他也不敢兴趣,没有留意他们的来意是什么。整个工作照常在做,但人似乎迟钝了很多。
到了晚上,他就给自己安排规划好各项事务,看书,打坐修行,浸润小葫芦。事情安排多了,时间也就过得快了,也就没有余暇去多想一些其他事情。
而这几天,李炜明和老邹似乎也偃旗息鼓了,没有来找余生。余生觉着这样也挺好的,没有人打扰,可以让他用独处慢慢消化内心的某些情绪。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几天,这一晚又有陈言教授的公开课。他想起曾经听陈言教授讲过“孤独其实是一种境界”的说法。余生突然很想再听一下陈教授的课,和教授探讨一些内心的想法。于是,他去了。
但陈教授没来上课,是一个年轻的代课老师上的课。问了身边哲学系的同学,他才知道,陈言教授出事了,被人刺伤了,住院了,连陈雪也差点受伤。
这一刻,余生有些游离的灵魂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身体。他按耐住自己有些复杂的心情,一晚上都在想着这件事,第二天一早和钱处请了假,赶去医院看望陈言教授。
进入十二月之后,S市的天气有些糟糕起来。据说是因为附近几个省份冬季农村烧麦秆肥田,让这一片区域的空气质量都受到了影响,清晨的雾霾变得严重起来。
余生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过来看病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这家医院正是他当初住过的那家。他顺便也去找到了当初照顾他的小护士和眼镜医生。
小护士说最近生各种疾病的人太多了,忙得都要飞起来了。眼镜医生居然还认识他,问他之前的撞伤有没有后遗症。
有些话讲得轻描淡写,但却让余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这种暖意,像是这个城市的温度,有的来自李炜明,老邹,张涛和周晓天这样熟悉的朋友,也来自眼镜医生和小护士这样擦肩而过的路人。
当站在陈言教授的病房门口,看到陈雪的时候。余生为自己前几天的封闭和迟钝感到有些懊恼。
不过,某些心结在他心里已经解开。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把手里的康乃馨交给陈雪,微笑着道:“我不会插花,交给你吧。”
陈雪的唇色有些苍白,鬓角也有些凌乱,显得有些憔悴。看到余生,她露出了由衷的笑意,说了声:“谢谢。”
陈雪收接过花,推开病房的门,两个人轻轻进到病房里。
病房内,陈言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英气的脸庞消瘦了,脸颊上多了好多胡渣。他的腕部挂着输液线,正在打着点滴。
陈雪一边收拾花,一边轻声说道:“爸爸被刺伤了脏器,不过医生的手术很成功,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余生把带来的水果轻轻放在桌边,问道:“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陪夜吗?”
陈雪点点头,一边摆弄着花束,说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请了护工轮替的,不然我也受不了。”
看着陈雪仍然优雅细致的动作,余生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陈雪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把一束普通的康乃馨插出了别致的艺术感。
同样的场景,却已经是不同的心情了。
为了不打扰陈言休息,两个人出了病房。在门口走廊里坐了下来。
余生看着陈雪,说道:“我是昨天刚知道的这事,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你别客气。”
陈雪眼神有些低垂,把手放进了自己衣服兜里。
余生怕她有什么想法,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忙。”
陈雪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余生,缓缓道:“其实那天,我以为我自己也在劫难逃了。没想到姜华,也就是那个凶手,刺过来的刀居然会扎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说着,陈雪从口袋里拿出那片绿色卡纸折成的四叶草,说道:“除了是你给的幸运,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折纸上还有红色的鲜血斑点,似乎在说明着惊心动魄的场面。
陈雪歪着头,微笑着道:“真的要谢谢你。”
余生看着自己送给陈雪的四叶草,内心涌起一种激动,脱口而出道:“我再给你折个新的吧。”
陈雪缓缓摇摇头,说道:“不,这个就很好。我会一直留着。”
两人正在说话间,一个优雅成熟的女声在边上问道:“Execuse me,是阿雪吗?”
余生转头一看,一个戴着大大墨镜,脸色白净,穿着一身夹克和牛仔裤的女子正对着陈雪说话。她手里还拎了一个大包,有些风尘仆仆。
看到这个女子,陈雪呀的一声,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是妈妈吗?”
那女子爽朗地把大包往地上一丢,张开双臂,咧开嘴笑着说道:“阿雪,你都成大姑娘了!”
陈雪激动地扑了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
余生站了起来,他仔细看着这个戴墨镜的女子,发现她和陈雪两人的脸型,鼻子和嘴还真有几分相似。
两个人拥抱了好久才分开,陈雪问道:“妈妈,你怎么会回国的?”
陈雪的妈妈回答道:“是你Uncle翟告诉我的。我刚下飞机,直接从机场过来的,你爸情况还好吧。”说着,她看了看余生,问道:“对了,这位是天鹏吗?怎么和小时候不太像了?”
余生的脸一红,连忙摆手,说道:“伯母好,我叫余生,是陈雪的朋友。不是你说的天鹏。”
听到翟天鹏,陈雪的脸马上冷了下来,说道:“这次爸爸出事,就是因为他,我不想再见到他。”
陈雪的妈妈倒有些意外陈雪的反应,问道:“What’s wrong?”
余生看两人久别重逢,应该有很多话说,连忙说道:“伯母,陈雪,你们先聊。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陈教授。”
他告别两人,出了医院,感觉天空虽然还有些灰蒙蒙,但雾霾的天气似乎好了很多。
余生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李炜明的电话,但是却没人接。
余生有些奇怪,都这个时间了,难道李小仙人还在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