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个妖魔啊!
这是一家很小的饺子店,店名叫北方饺子馆。
不到三十平方的店面,摆了五张小桌子,再隔开最里面的一个小厨房,就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陈旧的装修,昏暗的灯光,这个饺子馆居然坐满了四张桌子,热腾腾的饺子,对于外面的寒冷天气来说,颇有吸引力。
在如今这个关店与开店都很迅猛的年代,北方饺子馆已经挺过了超过十年的时间,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已经相当不错了。
价格便宜,口味对于价格来说,还算地道,这是北方饺子馆能够坚持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老板娘张嫂。
张嫂为人精明能干,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饱满,而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面蕴含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嘴巴又甜,这对于北方饺子馆来说,就像一张活招牌。
附近的老顾客心中,都管饺子馆叫做张嫂的店,至于北方饺子馆这个名称,反而没多少人记得住。
张嫂坐在收银台上,扫了一眼店里坐有顾客的四张桌子,很快目光就注意到最里面的桌子。
桌子前坐着两个女的,看样子像是一对母女。母亲衣着寒酸,脸色蜡黄,一看就是身体不好的那种。
母亲皱着眉头,额头处挤成了个川字,而眼睛附近更有不少的鱼尾纹,显得心事重重。
女儿看样子是读小学的年纪,豆芽一般的身材,盯着两人中间的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猛吞口水,却又没动手,怯懦地看着母亲。
张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店门打开,一股冰冷的寒风随之跑了进来,店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苏洛穿着发黄的夹克,双肩由于发冷已经缩了起来,脸冻得发红,却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特别是那双该死的人字拖,走起路来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与苏洛这个人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苏洛刚进门,老板娘顿时双眼一亮。
“哟,苏老板来了,时间对不上啊,都到月底了,苏老板居然还有雅兴来张嫂的店啊。丑话说在前面,现在环境不好,我的小店也不容易,一概不赊账!”
苏洛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脸都东红了,就算被人挖苦也看不出来了。
倒反是坐在老板娘前面的那对母女,脸色俱是一紧,两母女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和不安。
“瞧你张嫂这话说的,生疏了啊。张嫂的饺子有家的味道,来这里吃饭就像回家一样,电视上不是说吗,常回家看看。”
张嫂咯咯大笑,“有意思!苏洛你小子嘴巴真甜,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穷是穷了点,凭你这张嘴,娶个媳妇不成问题。”
“张嫂有好介绍?”
“没呢,自己都没着落呢?哪顾得上你?如果不是大你一倍,张嫂都跟你过日子了。”张嫂脸上绯红,瞟了苏洛一眼。
苏洛以手扶额,一脸黑线。
“医生说我肠胃很好,没啥大问题,谢谢张嫂了。”
“……啥意思?”
苏洛没有接话,靠在柜台上,抬起头来看墙上的菜单。
“来一碗牛肉馅饺子,再要一份煎酿三宝,一碗三鲜汤。”
张嫂一边下单,一边赞道:“可以啊,苏洛,生活不错。”
苏洛点完菜,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从天花转移到发黄的墙壁,又从发黄的墙壁转移到直冒热气的厨房,最后看到身旁的母女二人,目光稍作停留,回头喊住刚走进厨房的张嫂。
“张嫂,这牛肉饺子和煎酿三宝先不要了,还是张嫂的韭菜饺子好,那味道,附近几条街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张嫂手艺的。我最喜欢你的韭菜饺子了,睡觉梦到都馋到流口水。再配上张嫂秘制的三鲜汤,那鲜味,那口感,第二天上班都能回味无穷。”
“就这样定了,我就要一盘韭菜饺子,一碗三鲜汤就行了。”
张嫂叹了口气,将菜单改了。
“会说话就是好,一盘普普通通的饺子硬是吃出了大餐的感觉。苏老板请坐吧,桌上有茶水,自便,饺子和三鲜汤马上就来。”
很快,韭菜饺子和三鲜汤上来之后,苏洛一顿狼吞虎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桌面上的饺子和汤一扫而空。
那如狼似虎的动作,那惊天动地的声响,顿时将其他桌子的人给震住了。
苏洛吃得如痴如醉,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眼珠子冒着光,死死的盯着盘里的饺子,完全不顾旁边投来的惊骇目光。
张嫂看着苏洛,很快明白过来,掩嘴偷笑。
敢情这小子是两天吃一顿啊,唉,挺俊的一个小伙子,说话又好听,就是没有父母在旁边盯着,也是命苦啊。
此刻的饺子店,由于苏洛吃饭用力过猛,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居然无人说话,大家仿佛被苏洛一股精神感动,纷纷埋头吃了起来。
就连刚才拘谨的母女两人,也放开了,一人一筷,麻利的夹着碗里的饺子。
天地变色,风卷残云,很快苏洛就吃得一点不剩,连碗碟都不用洗的那种。
苏洛摸了摸肚子,惬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韭菜味。
苏洛走去张嫂那里埋单,张嫂一愣,“这钱不对啊,苏洛……”
苏洛打了个眼色,双手插袋,转身走出小店,外面依然寒风凛冽。
这个时候,母女两人也吃完了饺子,小女孩紧张地看着母亲,而母亲站了起来,怯生生地对张嫂说。
“老板娘,我们早上出来急了,忘记带……”
张嫂右手一挥,笑吟吟地说:“刚才那位小伙子已经替你们结了账了,还给多了,要不这样,你们再等片刻,我再煮一碗饺子出来,我看小姑娘还没吃饱呢。”
母亲下意识的想拒绝,小姑娘却很争气的猛点头,张嫂笑着将母亲按在了椅子上。
“大姐你别客气,你别看我们这店子小,其实我在这里开了十多年了,都是街坊邻里的熟客,十年前,我丈夫去的时候,又要带我闺女,又要一个人张罗这家店,要不是靠着这些街坊帮衬,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人这一辈子很长,谁没点事呢?”
“那太感谢刚才的小伙子了……”母亲心中一暖,眼角闪烁着泪光,但是鱼尾纹却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
寒风中,踢踢踏踏在街上走路的苏洛抵受不住冷意,打了一个喷嚏。
“我在这装什么大款啊!自己都省到两天才吃一顿了。”苏洛泪流满面。
苏洛回到自己的住处,那是街口转角处,一幢国营单位的老宿舍。
外墙发黄,只有不到六层的样子,窗户很多都不是铝合金的,而是那种木框对开式的旧款窗户。
要走进宿舍的楼梯口,先要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平日里也不装灯,只靠外面的阳光照明,略显得昏暗。
从外面回来,穿过巷子再回到自己的屋里,仿佛一下子穿过了几十年的岁月。
宿舍是苏洛奶奶工作单位的,苏洛自小就跟奶奶住在一起。
看到别人的爸爸妈妈,小苏洛总会疑惑,转身去问奶奶。
“我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家啊?”
奶奶总会慈祥地说:“爸爸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自然会再见到他们了。”
很快,小苏洛就意识到,父母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了。
“奶奶,你为什么骗我,他们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这个时候,奶奶张开双手,轻轻地搂着小苏洛。
“你爸爸妈妈还在,相信我,奶奶怎么会骗你呢?”
“那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们呢?他们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不是他们不要我?”小苏洛睁大了眼睛,奶声奶气地说。
“怎么会呢,爸爸妈妈可关心你呢,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看客厅柜子上的照片,就是你爸妈的照片了,你看你爸爸的眼睛和眉毛,跟洛洛多像啊,你再看妈妈的脸蛋,是不是跟洛洛一样,圆嘟嘟的。你爸爸妈妈啊,因为一些你还不知道的原因,所以暂时不能和你相见,但是他们一直很关心洛洛,等洛洛长大了,就能与他们相见了。相信奶奶。”
……
十年后,一天的傍晚,天要下暴雨,阴沉沉的,空气闷得很,奶奶忽然心脏病发,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
苏洛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抱着奶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奶奶仿佛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眼珠子瞪得老大,紧紧的抓着苏洛的手腕,另一只手指着柜子上父母的照片。
“洛洛,照片,你看那照片……”
一句话没说完,奶奶就溘然长逝,那时的苏洛已经十五岁了,抱着奶奶的身体,哭个不停。
……
在奶奶单位以及邻居的帮助下,苏洛办理了后事。
奶奶临终前的那句话,苏洛认为奶奶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的,可惜了,一句话没有说完,成了苏洛心头的一个谜团。
其实柜子上父母的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苏洛仔仔细细的查看过,那只是一张黑白照片,两个大人抱着襁褓中的小苏洛,三人照了一张全家福。
苏洛甚至将照片从相框中拆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照片旁边还放了一个瓶子,看样子是个装酒的酒瓶。
从小,奶奶就叮嘱苏洛,这瓶酒是父母珍藏下来的白酒,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决不允许苏洛去碰,还狠狠的用竹篾抽了苏洛的手背十几下,疼得苏洛嘴歪眼斜的。
从此苏洛是记在了心里,一碰也不敢碰。
奶奶指着照片,是不是指这一瓶酒呢,苏洛曾经很想打开看看,但是奶奶严厉的表情,以及隐隐作痛的手背,苏洛还是按捺了下来。
其时苏洛猜想过很多种可能,酒瓶里面难道藏着小纸条?或者关于父母的信息?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如果是纸条或者记录有其他信息,不至于藏在酒瓶了,可以写在本子上或者其他什么的。
这瓶酒也就是一瓶有纪念意义的白酒而已。
……
奶奶不在身边,苏洛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那个时候,苏洛年纪才十五岁。
没有父母在身边,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也不在了,苏洛一下子就懵了。
等于说是一下子要自己面对吃饭读书以及生活的各种问题。
幸亏住的那一幢房子,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是奶奶的旧同事。
有条件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大多是老一辈的职工了。
那一辈的人都念旧,他们看着苏洛长大,也知道底细,心疼这孩子,于是很自觉承担起了苏洛的衣食住行问题。
首先给苏洛办理了政府的补助,奶奶单位也补助了一部分,关键是后来发现苏洛的奶奶,早已给苏洛准备了一大笔钱,大家都松了口气,至起码苏洛到十八岁前是没问题的了。
住还是住奶奶的房子,这一点奶奶的单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老房子了,砖木结构的,本来就没多少年轻人会住这种地方。
钱与住宿没啥大问题了,剩下来就是读书与生活的问题。
日常大家做饭时候,都轮流多做一点,一家负责一天,本来大家都熟,就是吃饭时候多加双筷子而已,这都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而且想到苏洛这孩子命苦,大家都把伙食弄得好一点,所以苏洛在饮食方面就没差过。
衣服嘛,也好解决,宿舍里几个大妈平常替苏洛留个心眼,就搞掂了,虽然没有苏洛奶奶那么细心,但是比起苏洛自己一个人简直好得不要太多了。
至于读书嘛,这一点,真的让大家头疼。
苏洛从小就对读书不上心,奶奶苦口婆心的劝导也没起什么作用,现在身边亲人不在,苏洛简直就是脱了缰的野马。
好在宿舍里有个张叔,是在城里做中学老师的,他自告奋勇的承担了苏洛的学习任务。
张叔约摸五十岁,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平常说话做事都是文绉绉的,喜欢说道理,标准的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张叔平常也会开些补习班,也不对外招生,就是给班上的差生开开小灶。
张叔教的是数学,但是语文英语历史地理什么的水平也不差,平常开补习班时候,就带上苏洛,苏洛哪门差,就给他补哪门。
这样一来,苏洛的学习成绩反而好起来了。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张叔还有邻居家的大妈大娘,还给了苏洛一种前所未有的关怀,那种关怀不是苏洛奶奶能给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有点像是父亲母亲的感觉。
特别是张叔,张叔说起话来,大道理是一条接着一条,知识点是一个跟着一个,打开了苏洛的视野,也启蒙了苏洛。
在张叔的教导下,苏洛从班上的吊车尾,后来居然在本地读了一所大学,这连苏洛自己也不敢相信。
在苏洛的心中,张叔就像是他的父亲一样,既崇拜又敬畏。
就这样,苏洛在邻居的拉扯下,无惊无险的读完了书,随后,进入了本地一家公司做业务员。
……
“谁在惦记我啊,大白天的,怎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刚回到家的苏洛,眼皮直跳。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苏洛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的声音。
“苏洛你小子还没上班啊?跑去哪里鬼混了?你小子这个月的业绩还没达标呢,还想不想拿工资了?我说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啊,天天混吃等死的,你还有没有自尊心了啊,我看连公司门口的狗都比你有出息。赶紧的,赶紧回公司,有重要的任务给你。”
声音如同响雷一般,苏洛吓了一大跳,手机都拿不稳,差点掉到地上。
“是,是,黎总,我正准备上班呢,马上到啊,”苏洛哆嗦着答应,连忙换好衣服,又火急火燎的跑回公司。
幸亏公司离家不远,苏洛蹬着自己的自行车,不到十分钟就回到公司,到公司的时候,不迟也不早,刚好下午两点半,苏洛长长地吁了口气。
苏洛是一个蹩脚的业务员,所在的公司却很厉害,是一家享誉全球的主营保健产品的跨国公司——
在当地开的一家分公司——大保健杨城分公司。
呃,一听名字就不对劲,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接着又面红耳赤,最后沉溺在回味无穷中不能自拔。
这家分公司规模不大,算上打扫卫生的阿姨,夜晚值班的老头,才二十来人左右。
苏洛所在的部门是市场与客户部,名片上印着的是客户经理的头衔,其实就是个跑业务的小职员,在公司处于最底层。
一进公司,苏洛立马感到不对劲,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然而公司里灯火通明,桌子上的电脑屏幕都亮着。
苏洛暗叫一声不好,连公文包都来不及放下,立马跑去会议室。
果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每一个人都低着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整个会议室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悲凉的气氛。
苏洛心里格登一下,识趣地弯下腰,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椅子还没坐热,会议室里唯一一个站着的中年男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头发就快掉光,露出了油光可鉴的脑门,也就是大保健杨城分公司的黎总发话了。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小张,把投影仪打开。”
“大家都看到了,现在展示的是我们公司今年的业绩曲线图,很不幸,我们的业务曲线是上蹿下跳,时好时坏,但是整体趋势是一路往下掉的。”
说到这里黎总停了下来,眉头紧皱,目光盯着业务曲线,长长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摸那油光发亮的脑壳。
苏洛总觉得,这头发起码有一半是黎总他自己不自觉地搓啊搓,搓掉的。
“到了现在10月份,我们公司已经突破有史以来的最差水平,整个10月份,我们仅仅完成了5单,耻辱啊,耻辱,这成绩我去到总公司开会,连头都抬不起来……”
“早上总公司的王总给我交了底,总公司那边已经定调了,咱们这分公司,在12月底前,业务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将会关张。换句话说,咱们做同事,可能也就最后这一两个月了。”
黎总扫了一眼下面的员工,以悲痛壮烈的语调,缓缓地说。
“同事们,特别是市场客户部的同志们,我老黎现在给你们鞠躬,给你们磕头了,拜托大家,这是决定大保健生死存亡的一场战争,我们要么在战争中死掉,要么在战争中浴火重生,而大保健的未来,就靠在场的各位了。”
言语之沉重,字字千钧,下面的员工们禁不住一阵骚动。
黎总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是个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今天竟然在全体员工们真情流露,看来公司确实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
“好了,大家不要说话,我现在宣布大保健分公司进入战时状态,下面,我将任务分解到每一个员工的头上。”
“小钟,你负责城东XX街道这15个客户,务必要在年底前签下来。”
“小李,城西片区的12个客户,就交给你了,再加把劲,我最迟要在12月份看到他们签署合约。”
……
“苏洛,你站起来!”
黎总点到苏洛的名字,面色立刻变得严峻,厉声喝道。
苏洛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你现在给大家说一下,你进入公司多少年了?”
“呃,不到两年……”
“那你的业绩呢?你今年谈了多少个客户,签了多少份合同?”
“这个,由于全球经济的疲软,再加上国际形势紧张,导致我国经济面临着极大的不稳定性因素……”
“别跟我扯这个,我们公司是做什么?我们公司是做保健产品的,你跟我扯什么全球经济,国际形势,你咋不去当国家元首呢,你就直接说你今年谈成了几单?”
“……0.5单。”
“什么叫0.5单,0单就是0单,1单就是1单,别绕来绕去的。”
“我手头有个客户,差不多谈成了的,就差最后一步了。”
“没真正签约的都不算,你今年的成绩就是一单都没有,是不是?大家看看,这位同事,天天没事就玩手机,打游戏,干啥啥不行,你说,有这样的员工,我们公司怎么会好起来呢?”
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数落,纵然苏洛自诩脸皮厚,也是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知道公司为什么会留你下来吗?那是因为公司觉得你还有潜力,不想放弃你,但是,你有没有珍惜机会?你懂得什么叫感恩吗?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是垃圾,就是废物,就是一个害群之马!”
黎总一顿话如同机关枪一样,将苏洛打得体无完肤。
其他同事立即感受到什么叫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人人胆战心惊,簌簌发抖。
……
散会之后,黎总回到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手下最会拍马屁的赵主任早已沏好茶了。
上好的龙井!
黎总拿起茶杯,轻轻地推开茶盖,吹了口气,将热气吹散,再细细地品了一口,茶香飘在嘴里,慢慢的回味。
眉目舒展,龙颜大悦。
一旁的赵主任试探着问:“黎总,我就不明白了,像苏洛这种废物,一无是处,公司怎么会将他留下呢?难道苏洛他背后有关系?”
“小赵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这么简单。”
“哦,愿听黎总教诲。”
“就算是废物,都有他的价值。你别看苏洛什么都干不好,但是留他下来,就是让他背锅的。总公司那里压了几个客户下来,都是前期签了意向书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变卦了,合同就挂了起来。”
“总公司自己也搞营销搞市场,在网上弄了一个平台,总会有一些客户在上面签意向书的,但是你也知道的了,由于总公司不在当地,这些客户最后都很难签约,但是总公司会把这些有意向的客户压下来,一定要我们搞定。”
“哪有这么容易搞定啊,你看我分配给苏洛那三个客户。一个是混道上的混混,一个是一秒五喷,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一个是连说话都说不好的老人,这些客户最难搞了。但是又不得不搞,所以必须有人来背锅,不然不好给总公司交差啊。”
“另外,炒掉苏洛,既可以做到杀鸡儆猴,让底下的员工拼命的干活,又不会影响公司的业绩。说到底,给了苏洛一个机会,是他自己不争气,炒掉他也是符合末位淘汰的,这个事情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赵主任眼睛一亮,由衷地赞道:“黎总果然手段高明,把苏洛弄得如此尴尬,让其他的业务员提心吊胆,不得不好好干活,又能替咱们背锅,这一手牌打得漂亮啊。”
“所以说嘛,就算是一个废物,也有他的价值,就看我们怎么用他了。”
“那黎总,总公司那边真的要将咱们分公司关张了?”
“那倒不至于,咱们这里才多少人啊?一年的费用也不用很多,留着这个公司,就当做是给总公司打广告做宣传罗。”
赵主任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放下,心情也好起来了。
“但是我们今年的业绩也太,也太那个了,总公司那边不好交代啊。”
黎总眉头一皱,半晌之后,悠悠说道。
“唉,全球经济疲软,国际形势又紧张,国家今年也不容易啊,特别是小城市的消费水平下降得厉害啊……”
“原来如此!”赵主任一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表情,实际上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