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东南小山坡,有一个山庙,庙里供奉的原本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现在这个汉子已经不见了,勉强保持样貌的山庙中,有一个绿衣女子盘坐在地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地面和她之间其实是有三寸左右的空间的。
她是凌空盘坐。
月光从天而降,透过碎裂的瓦片落在山庙中。留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月亮。看起来又诡异又美丽。
有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山庙中,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轨迹,就像是一个鬼魂一样。
“俞飞鸿,你失败了。”他说。声音带着金属的铿锵。
俞飞鸿眼都没有睁开。身后悬浮的飞仙剑轻轻动荡了一下。一道剑光闪过。堆满了垃圾的地面空出一个两米方圆的区域来。
“请坐。”她说。
高手人影默然无声看着她。他的面孔缠绕着灰色的雾气,将他的样子,表情都遮盖起来。看不出此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坐?我哪里还有心思坐?我听说,这次出现的机缘足够破开屏障,叫我们能够飞升。你就不着急?”
俞飞鸿依然淡淡的,甚至连眼睛都依然没有睁开。
“你信?”
“为何不信?两千年了,屏障也该破开了。”
“可我却以为,这种封禁只会越来越严谨,越来越严实。当初破不开,现在也未必破的开。”
“所以,皇帝老儿就想着走神道长生?”那人嗤笑一声,对此不以为意。“没有用的!神道是神道,仙道是仙道。神道终归有极限。只有成仙,成为天人,才有可能长生不死!”
俞飞鸿原本面不改色,冷冷清清的,听到他说皇帝的坏话,却忽然暴怒起来。身后的飞仙剑瞬间消失,化作密密麻麻的剑影,范围不大,只是充满了整个山庙而已。天上地下都是。
那人啪的一声化作青烟消散。金属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响起来。
“你忘了?我不过是一个化身罢了!随时可以不要!动用化身,不过是因为照顾你的面子。但是,我给你面子,你自己不要,还要破了我化身,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想清楚了!”
俞飞鸿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点人类该有的情绪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剑光,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尤其是瞳孔位置,树立着一把遮天蔽日的巨剑。巨剑背后是各种天灾!
“你猜,我究竟怕不怕?”
那人冷笑:“你可以不怕。我却知道,皇帝若是没有我,他的神道就一文不值。甚至,能不能成功也是两码事。”
俞飞鸿的剑光,停顿下来。沉默了一会,她厌恶的说道:“你在看不起皇帝的时候,能不能想下,你用你的亲人神道来做自己的属下,是不是也很叫人恶心?”
“怎么会呢?他们死了以后,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以和活人相比?他们死了,被炼制成了神道神灵。或者说,香火傀儡。那就只是一个工具,别人能用,我也能用。呵呵,你这话何其天真,若是按你说的,他们就算是转世了也必须是我的亲人?我也必须去找到他们,照顾他们?呵呵,难道,八百年前我就已经是他们的亲人了?不见得吧?”
这话不错。死了就是死了,哪里还有什么牵绊?如果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那新生的魂魄从何而来?消失的魂魄又去了哪里?生命结束,一切就应该结束。唯一留下的轨迹,只能是人的记忆和悼念。这是天道。
俞飞鸿深吸口气。强行忍住和此人大战一场的心思。冷冰冰的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吵架?”
那人笑了笑,似乎也有点穷寇勿追的意思。“好,正事。他们三个已经联合在一起,你说怎么办?”
俞飞鸿转念一想,就知道说的是徐龙威,齐梦楚还有那个白痴!
“他们三个,性格迥异,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她惊讶道。按照了解,三个人之间的认知,理想,做法,完全不同。不应该联合在一起的。
“不错!正常来说,他们三个根本不应该走在一起。现在走在一起,只能说明我们小看了齐梦楚和赵玉琪。武痴和他们走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不打不相识。可徐龙威能够和他们一起,将我们的布置打得七零八落,只能说明,这两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俞飞鸿微微不舒服。我不是来听你说他们多了不起的!就算他们是万中无一的天骄,那又能如何?
“停一下吧!这种意外,不好处理。现在无极都不好出面了。”
俞飞鸿想了想,道:“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无懈可击就是赵无极吧?”
“这肯定不知道。”
“呵呵,既然不知道,那叫他分身就好了。平时用赵无极,该无懈可击的时候,用一用障眼法就是。你不会舍不得你这障眼法?”
那人沉默一会,笑道:“怎么会舍不得?我只怕他看不上眼哩!”
两人又沉默下来,各自在心中算计,良久不说话。
大约是除了这件事,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人忽然消失不见。就好像他来的时候那样。
俞飞鸿沉默良久,长出一口气,天上地下的剑光忽然消失不见。重新化作一把绿色的飞仙剑悬浮在她身后。
【他变化太大了!野心也越来越大!如果没有更好的手段控制,恐怕此人很快就会脱离掌握了。】
她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皇帝有没有办法解决。对于这事的变化,她除了发出消息告知京城,竟然没有任何办法,束手无策。
小山庙又安静了下来。盘踞在山头,静静的注视山下的城池,仿佛世上的纷纷扰扰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城池中的百姓早就进入了梦想。哪怕最最纨绔的纨绔子弟,也不可能坚持几天几夜不休息。他们都准备休养精神,看明天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