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彰传来迟兴武的最新急报,禹国大军在推进到一半的时候,南雁国突然派兵对虎山国发动了袭击。
两面夹击之下,原本就弱势的虎山国,终于放弃的抵抗,将领土剩下的领土平分给禹国与南雁,随后一代虎山国君的辉煌自此落下帷幕。
萧广得到这份捷报,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下了。
这也是他自回禹城之后,唯一一个让他感到舒心的消息。
自从将萧轩贬为庶民之后,萧轩浓密的乌发之间,平添了许多白发。原本还精神的刚毅的脸庞中,此时也多了一些疲惫和憔悴。
他累了,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禹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霸业之上,从而忽略了继承人的培养。以至于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几个子嗣,已经成了众叛亲离的存在,没有一个能够继承禹国王位的人存在。
仅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一个已经跟他反目成仇,一个至今都处在昏迷之中,何时醒来,甚至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未知。
如今虽然萧广心中的霸业已成,但萧广的脸上却看到丝毫的满足,反而因为后继无人,心中显得有些空落。
“去太庙!”
萧广疲惫地朝身边的侯文说了一声,随后在侯文的护卫下,去了太庙。
萧广进入太庙之后,侯文便安排侍卫将太庙四周保护起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半步。
这时,萧轩突然出现太庙的正门,侯文见状,竟然恭敬地为萧轩让开了路。
萧轩阴沉着一张脸朝太庙里边走去,当萧轩进门之后,侯文让侍卫将太庙的门关了起来。
萧轩的到来,以及侯文对萧轩的态度,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萧广也不知道是不是知情人,此时的他,站在禹国先王的灵位前沉思,神色看起来有些出神。
“儿臣拜见父王!”
当萧轩的声音从被身后响起时,萧广这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萧广望向萧轩,表情出奇的平静,似乎对萧轩的到来并不好奇。
“父王不质问儿臣,现在身为庶民的我,为何还能入得了这太庙吗?”
萧广的平静,让萧轩感到有些失落。
萧广语气平和,神情平静且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虽被我贬为庶民,但你母后依旧是王后,加上你外公的势力,想让你混进王宫并不困难。”
闻言,萧轩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那你可知儿臣此次回来,是做什么的吗?”
“寡人也很想知道。”
萧广好奇地望向萧轩。萧轩见状,说道:“儿臣想问父王一个问题,还望父王能够如实回答。”
萧广望了望四周,沉吟半会,点头道:“正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你问吧。”
闻言,萧轩目光直视着萧广的双眼,面怀希冀,道:“你当初把我贬为庶民,可曾有后悔过吗?”
萧广眼神不躲不闪,语气平静而坚定,他回答道:“寡人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禹国,所以我不后悔。”
闻言,萧轩倍受打击,踉跄后退了几步。垂丧着脸,露出苦涩的笑容。
猛然间,萧轩抬起了头,阴沉地走到萧广面前,质问道:
“我是你亲生的,我是未来你最好的继承人,你把我贬为庶民之后,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后悔?”
见到神情激动的萧轩,忽然间,萧轩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冰冷又无情的谴责道:
“若非你是寡人的儿子,或许当时就不是贬为庶民这么简单,而是当众处决以泄众怒。你同时开罪祀月帝国与禹国的功臣,如此众怒之下,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做寡人的继承者?”
“什么?你居然想杀我?”
萧广的话音刚落,萧轩脸上便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森然冷笑。
“呵呵呵!”
阴冷的笑声从萧轩的口中传了出来,显得是那样的森冷,也不知道萧轩在笑什么?是自己在笑自己的遭遇?还是在笑帝王的无情?亦或是笑自己那不该抱有的幻想?
或许...全都是。
萧广望着萧轩,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因何缘故,竟然选择了沉默。
此时萧广的心,似乎已经开始有些乱了。
但萧广的沉默,却让萧轩的情绪再一次受到刺激。
只见,萧轩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目光愤然地直视着萧广,满是自嘲地说道:“是,我是开罪了陈水,并且也失败了,可那些抢夺洛河石碑的人,真的不是儿臣找来的啊!”
最后的那一声辩解,萧轩更是用尽了全力在咆哮,以至于有些撕心裂肺。
萧广见萧轩如此,心中终究不忍。
只见萧广一声长叹之后,解释道:“不管是不是,所有的迹象都已经指明是你。寡人可以徇私不去追究,但祀月帝国会不追究吗?禹国的臣民不会追究吗?”
萧轩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嘴里自说自话,声音也只有萧广能够听见。“说来说去,父王就是想告诉我,我现在已经无缘禹国的王位了是吗?”
“是。”
萧广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答案对萧轩而言,会有些残忍,但他仍旧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萧轩忽然间发出一阵自嘲的笑声,不知从哪掏出一柄短剑,猛然在萧广面前站了起来,目光阴狠地注视着萧广。
“你想要做什么?”
萧广见状,顿时神色大变,眉宇间尽是不敢置信神色。
萧轩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一边逼近萧广一边说道:
“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做禹国的王,你说我不行,我偏要告诉你我可以。”
闻言剧震的萧广,一边后退一边劝说道:“寡人劝你别做傻事,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禹国。”
“寡人?寡人?寡人?”
听到萧广的劝说,萧轩神情愤然地重复了三遍。
随后,萧轩眼泛凶光地直视着萧广,面容诡异地诉说道:
“父王,你知道吗,儿臣最讨厌的...就是你在我的面前自称‘寡人’。因为作为儿子,我感受我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冰冷的帝王。”
萧武闻言恍然意识到,此时萧轩已经疯了。而且萧轩眼神中所透露出的决然,他知道萧轩是要杀了自己。
然而一直在往后后退的萧广,不幸的发现,他已经退到了灵位前的香案处,再无退路可言。
这一刻,萧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容,他朝殿外接连大喊:“侯文!侯文!~~”
“你别叫了,侯文统领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来救你的。”
萧轩望着萧广,忽然就像望着一个小丑一样。
说着,萧轩抓着短剑朝萧广刺去,那凶狠的模样,完全没有将萧广当成自己的父亲,更像是一个仇人。
“你个孽畜,你这是要弑父啊。”
萧广见状,抓起香案上的香炉,将其扔向萧轩。但...萧广无力的挣扎,根本阻止不了已经丧心病狂的萧轩。
“孽畜?呵呵呵,你能六亲不认断绝我成为禹王的希望,为何孩儿不能弑父?”
萧轩轻松便避开萧广扔向自己的香炉,再次念叨着朝萧广追去。
很快,萧广被萧轩逼至角落,看到退无可退的萧广,萧轩毫不犹豫的将短剑插在萧广的胸口。
得手的萧轩,冷漠的表情中,看不到丝毫的波动,只是缓缓嘴巴依附在萧广的耳边,不紧不慢的低语道:
“父王,你累了,该去见禹国的列祖列宗了。”
说完,萧轩站了起来。
萧广捂住胸前的短剑,缓缓地倒在了墙边,看着萧轩艰难地问道:“你这么做,你母后知道吗?”
萧轩取出一块手帕,一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一边冷声道:
“母后她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她默许,儿臣又怎么敢如此?”
闻言,绝望的萧广发出一声长叹:“一日夫妻百日恩,几十年的同床共枕,竟然换来如此下场。果然当初就不应该立她为后,如今想来,真是误国误己。”
萧轩神色森然地憋了一眼萧广,反问道:“不立我母后为后,难道立袁歆不成?”
或许此时的萧广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他选择了直言。
他回复萧轩道:“如何不可,至少现在看来,袁歆远比你母后好上千倍万倍。”
“果然,我母后没有说错,你这些年明里暗里照顾着袁歆,口口声声是为了稳住腾云商会,其实你一直都在保护着她。在你心中,袁歆一人,足以比得上后宫所有人。”
言罢,萧轩将手帕丢在萧广的脸上,讥讽道:“只可惜,袁歆你再也见不到了,而你与袁歆生的萧伦,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废人,估计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哈哈!”
说完,萧轩大笑着走开了。
萧广望着渐行渐远的萧轩,一生所经历过事情,在这一刻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萧广缓缓伸出一只手,伸向门口的天空,眼中是那样的明亮。
“我萧广一生为禹国为霸业倾尽了所有,最后才明白过来......”
萧广喃喃说着,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神色复杂的他,最终化作一声哀叹:
“千秋霸业远不及一日家和啊!!”
说完,萧广嘴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眼神开始涣散,最后倒在墙边没了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