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河东城内灯火通明,新开张的厚土酒楼尤为热闹。
解珍解宝下了大手笔,酒楼一层到三层摆满了酒桌,留下仅容一人通行的狭小过道。参加酒宴的除了戚笑白一行人,还有天军中的精锐士兵与太史慈手下的四十九名红巾游侠儿,酒楼里的场面热闹非凡,大家喝得面红耳赤。
在酒楼三层最大的包厢中,沮授坐在了主位之上,戚笑白与解珍坐在他的左右侧,其余人等依次排开。酒过半巡,大家也逐渐活络开来,沮授的脸色也变得不再冰冷。
沮授举起酒樽对桌上之人表示敬意,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继而说道:“今日这主位坐得我真是面红耳赤,我沮公与不过一徒有虚名之辈,承蒙诸位看重,日后必当殚精竭虑为我天军谋图霸业之路!既然我加入了天军这个大家庭,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
“先生何必如此谦虚,天军未来的还要依靠您来指明,万万不可藏私哦!来,我敬先生一杯!”戚笑白提起酒壶向沮授樽中倒了八分,举起自己的酒樽向他敬酒。
沮授端起酒樽与戚笑白同饮,同时拦住了他继续为自己添酒的动作。沮授目光灼灼的看着解珍解宝,二人心领神会的说了两句托词离开了包厢。沮授轻声对陈旭说道:“麻烦陈旭兄在四周检查检查,正所谓隔墙有耳犹未可知。”
陈旭点头应下,行动利索的出了包厢,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回到了包厢里。“我已经将周围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我还吩咐了几人在四周把守,沮授先生放心吧。”
“好,那我就斗胆一言了!”沮授挺直了胸膛,捋起胡须,朗声道:“孟子曾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今中原板荡,战火燎原,我们天军新立,当行卧薪尝胆之姿,见发愤图强之志。今日之酒已饮到位,不宜过度放纵。诸位或以为沮某一番话过于不近人情,但我既已为天军之人,自当尽智囊之职。”
“主公前往巨鹿的这段日子里,我将魂意大陆的局势整理了一番,发现我们的处境其实非常糟糕。河东郡的位置看起来确实不错,西有洛阳废墟作为缓冲,南北方向各势力相互交战无暇顾及这里,东边便是正在走向衰败的黄巾军。我们想要谋图发展,要么就是浑水摸鱼南下攻占荆州,要么稳打稳扎由兖州北部入手,往冀州和青州方向发展。吞黄巾,夺冀州,平幽州,窥并州,谋青州。雄踞北方,进则谋夺天下,退则抵御魔族。这番话主公可还记得?”
戚笑白肃然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先生所言分毫不差,却不知处境糟糕是如何看来的?”
沮授提起酒壶,在桌上小心翼翼的用酒水在桌布上画出了简易的地图,他又用手指蘸着酒画了几个圈圈,勾勒出了大汉各洲部的时局。
“你们看,这中间的大圈便是大汉疆土,隔着昆仑山脉以西是与魂意大陆接壤的魔灵大陆,雁门关以北是游牧民族的天下,那里的情况我暂时还不甚了解。大汉边境以东是浩瀚无垠的海洋,比斯王朝掌控的千岛地域就在海洋的深处。往南的话,一条不逊色于昆仑山脉的黑色山脉截断了道路,黑色山脉上面寸草不生,传说是通往幽冥的屏障,山脉的背后据说是数不尽的死亡禁区。”
沮授的话将众人的好奇心都提了起来,大家不由自主的离开座位围了上去,听他讲述这些对他们来说十分陌生的内容。沮授的开篇陈述意图也正是如此,吊起众人的胃口,为他接下来的话做好铺垫。
“说完了这个地图的框架,接着就来说说为什么我们的情况非常糟糕。首先,你们看这里。”沮授用食指在代表并州的圆圈上重重一点,声调提高了几分:“两日前,并州军与鲜卑联军的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丁原帐下主簿吕布单骑突入,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连挑鲜卑十余将领,并将鲜卑首领檀石槐击成重伤,鲜卑大军一溃千里,退回了北方的大草原。之前并州军曾对黑山军发动过进攻,但因为魔主紫宸的插手无功而返。现在黑山军已成历史,黄巾军的信仰张角已亡,不日后丁原必然领兵南下,由黑山一路直切冀州。黑山如今已成为我军的练兵场和退路所在,如果不想将黑山拱手让出,我们与并州军必有一战。”
沮授又将手指移到了冀州的位置,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先前黄巾军碍于面子以及黑山军的实力,将兖州一片的领土拱手让给张燕。现在张燕死了,黑山军被我们吞并了,黄巾军有了足够的理由举兵向我们进攻。刘宏的出现害死了田丰他们,这件事能够暂缓黄巾军的脚步,但不需要多久,张宁大人定然会兴兵前来讨伐。”
“唉,不说黄巾军了,来看看荆州吧。”沮授从酒壶里又倒了几滴酒在桌布上,酒水浸透了代表荆州的圆圈,显然这是他接下来要说的重点。
“在说荆州前,不得不说一下攻占汝南的袁术军。兖州与荆州接壤,袁术占据了兖州最为富饶的汝南,并不断扩充军力,现如今已成为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据我所收集的情报显示,进攻河东失败的袁绍已经领军投奔袁术而去,估计再过两日便可抵达汝南。到时袁绍、袁术两兄弟要是能够联合起来,攻下兖州并非难事。兖州要是落入袁氏兄弟手里,那么在荆州与刘表、孙坚联军以及沙摩柯统领的五溪蛮作战的黄巾军将失去所有退路,还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沮授将手指在代表荆州的圆圈上重重一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荆州的黄巾军并无领军之才,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的下场。到时候,荆州就成了刘表、孙坚联军与五溪蛮的战场,我们想要再插足进去,必然会遭受两方的夹击,所以向南发展的道路基本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荆州乃是四面八方的交通咽喉所在,更兼人杰地灵、物产丰饶,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我们能够拿下荆州,那绝对是受益无穷!所以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放松对荆州的谋划,若有机会就算想尽办法也要将它给拿下来!当然,就目前而言,夺取荆州对于天军来说只能算是一个梦想,我就先点到这里。”
沮授的目光左右扫视了一下,最终定在了长安上,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长安朝廷我还真不好猜测。乱世之际,中原板荡,烽火连天。无论是小皇帝刘协也好,还是董卓留下的嫡系军团,如果他们想要维护住朝廷的统治,那么就不可能再韬光隐晦下去。卢植、朱儁、皇甫嵩三人,凭我对他们的了解,在此时局下,他们会暂时屈从于西凉军团的统治,为的就是维持住朝廷的完整。当然政治上的屈服并不代表他们的无能,反倒彰显出了他们的过人之处。李傕、郭汜等人想要继续稳固自己的地位,就一定会拿三人下手,而他们最好的目标应该就是处在各方包围之中的我们了。所以对于长安朝廷,我们也不得不做出提防,卢植他们的用兵能力可谓当世一流,对我们造成的威胁还是非常巨大的。”
沮授拍拍手长出了一口气,换上了轻松的语气说道:“目前我们面临的环境就是如此了。西凉羌人与魔灵帝国前锋军的战争无论结果如何,对我们暂时还是没有影响的。其余的势力与我们之间都隔着其他势力,所以也无需做过多考虑。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们还是收起盲目乐观的情绪,集中精力先做好三件事。其一,补充军备,提前布置预防各方来敌。其二,加强内政管理,想尽办法在短时间内积累起足够应付多场战争的钱财物资。其三,做好情报收集工作。”
“沮某再补充一点,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时刻保持警惕,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方能遇乱不急,处变不惊。就如今日,若是我等全都喝得酩酊大醉,突然遇到敌人夜袭该如何是好?”
戚笑白等人原本喜悦的心情随着沮授的一言一句逐渐跌落谷底,此时的他们早已没了先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压抑和紧张。
“先生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令我等茅塞顿开!敢问先生可有想到破局之法?”已经是忧心忡忡的戚笑白对沮授先送上了一句吹捧,随后又迫不及待的询问破解之法。
沮授捏着自己的胡须笑了好一阵,这才开口道:“主公可还记得你我首次见面的那番对话?可还记得我当时曾问过你,为何不往西投靠朝廷?”
戚笑白眼前一亮,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瞧不清楚,只得老实发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沮授诡异一笑,回答道:“自然就是我话里的意思。投靠朝廷。”